颜逸卿 发表于 2023-10-27 18:38:04

印痕(50) 对面炕的故事

黑土印痕(50)对面炕的故事
对于黑土地,我在少年时代读小说对它就产生了美好的印象,脑子里尽是黑油油的土地,随处都可以捡到的鸟蛋,满地的黄花菜,遍野的花蘑菇,满山的黑木耳,还有“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可是,等真来到这儿,才明白那仅是文字描写而已,实际情况是除吃粗粮喝菜汤之外,还有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没有宿舍住。因此,安排女知青住帐篷,男知青只好分散开来,与当地老乡挤在一起住。   那时的东北老乡很穷,一般都是三间茅屋住两家人,屋两头各住一家,中间各自连炕砌灶台,供两家做饭带烧炕。家里除了吃的粮食,穿的衣服,盖的被褥,一张炕桌,一对木箱,没有什么家具。为了方便来人居住,一家都盘个对面炕,对面炕与屋子一样宽,相距近两米。我们三人住进了支书的家。   这位支书年约三十多岁,有一个五六岁的女儿,其妻姓李,我们都叫她李嫂。他们一家三口睡南炕,我们三个睡北炕,为了不至于尴尬,李嫂专门为他们缝制了一个炕帘,每天晚上上炕后,她便将自己的炕帘拉上。虽然住处有了着落,总不如在宿舍自由,处处得小心翼翼。   夏季,李嫂大姐的女儿中学放暑假,从佳木斯来小姨家玩,我们觉得与姑娘住在一起,有诸多不便,准备搬出。但李嫂坚决不让搬,她说:都是自家的孩子,有啥方便不方便的。我们只好留下。在和女孩居住的这些天,我们几个与她都是“打鼾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从不主动搭言。我与她总共讲过三句话。那是有天晚上,我们与李嫂在院门口唠嗑,李嫂的女儿说有点冷,李嫂便让我与她作伴,到屋里去拿件褂子。路上,她问我是哪里人?我说上海;她问我想家吗?我说不想。到门口我站住了,她说一个人不敢进黑屋,才让你作伴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封建?我说这不是封建是纪律。她听后“噗嗤”一声笑了。李嫂是个热心肠的女人。她家烙饼熬小米粥时,总要让我们尝尝;蒸倭瓜、烀苞米时,总要给我们留一些。我们从地里干活回来,问候一声,端上一碗开水乃是常事。有天割麦子回来时下雨了,个个淋得像落汤鸡,她站在屋里为这个擦头上的雨水,为那个帮忙脱上衣。我说,李嫂,你出去一会吧,我们自己来。她听后咯咯一笑,说:几个小毛孩,还害羞哩。那好,嫂子给你们关上门,让你们脱光屁股吧!   更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是我生病的时候。一次,我患了重感冒,发高烧犯迷糊,不停地喊妈妈。我迷迷糊糊地感到妈来了,她坐在炕头,用湿毛巾敷额降温。妈,我要喝水。行,喝吧。我张开了口,是白糖水,好甜好甜。高烧退了,我清醒了。李嫂告诉我说,他们都割豆子去了,支书让我在家照顾你,可你尽说胡话,怪吓人的。我说,李嫂,我在梦里见到妈了,我妈还给我喂白糖水哩。李嫂摸摸我的头说,妈来了病就好了,是不是?说话时,泪渍渍的。我扭头一看,糖水缸子还放在枕边,再一摸额头,毛巾还敷在上面。方才猛醒,这一切都是李嫂所为,并非是梦,不由得眼泪夺眶而出,滑下面颊。   如今三十年过去了,李嫂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不知她是否记得那个与她睡对面炕的小伙子? (原载《榕树下》2000年10月)   

黄成兴 发表于 2023-10-28 20:42:38

质朴语言写往事,身在其中情亦真

张博览 发表于 2023-10-30 10:52:39

感悟岁月岁悟感,
显浅不忘不浅显。
滴水知情知水滴,
宛若温馨温若宛。

颜逸卿 发表于 2023-11-1 20:39:16

    有荒友微信问及,下乡前的少年时代,怎么对黑土地有印象呢?其实很简单,俺小学四五年时,先后看过长篇小说《林海雪原》、《雁飞塞北》,还看过电影《老兵新传》,相信老三届都有此阅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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