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桂春——《后悔》

宋宝安

后  悔

作者：程桂春

   有件事情让我至今想起来仍然难以释怀。

   珍宝岛事件后不久，战备如火如荼，中苏大战仿佛一触即发。身处最前线的人们个个热血沸腾，随时准备扛起钢枪，冲进黑龙江边的战壕，与胆敢来犯的入侵者决一死战。当时我是八连的一名拖拉机手。有一天，我和吴卫东在连队往西靠近公路边的地号夜班翻地。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只有孤零零的几颗星星挂在天上，春寒料峭，风刮得路边的树叶沙啦啦直响。凌晨一点多钟，拖拉机翻到离连队较远的地头时，偏巧引擎的喷油嘴坏了。如果停车等到天亮怕脱不开误工的干系，要想继续干，就必须回连找保管员领新的喷油嘴回来换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一趟，拿个喷油嘴。两个人一起回去，又担心把拖拉机扔在地里，苏修特务会搞破坏。于是我让吴卫东一人回连队，我守护机车。吴卫东什么也没说，迈开大步向着连队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他的身影隐匿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八连离黑龙江边境线很近，常听说有苏修特务过来搞破坏的传闻。我们停车的这块地靠近公路，路北是一片坟地，前不久那个上吊自杀的老乔头就埋在这里。我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漫漫黑夜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氛仍然令我毛骨悚然。我吓得缩在拖拉机里，不敢出一口大气，生怕弄出点动静会招来不测。同时我又担心小吴，一个人黑灯瞎火地会不会遇上麻烦事，千万别碰着狼……，我真不敢再往下想了。就在这极端紧张恐怖的气氛中煎熬了一个多小时，小吴拿着新喷油嘴回来了。一个多小时的等待，我感觉就像一个世纪一样地漫长。

   这件事让我三十多年后想起来还感到后怕，后悔。真想对吴卫东说一声，对不起。从自责的情愫中提拔出来，细细想来，所有的荒唐无不是过于匆忙地，用似是而非的的桩子把似是而非的事物禁锢起来。                    

                                 2008年3月16日

                          作者：北京知青，曾工作于八连，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