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山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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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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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7 11:31: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探 亲(小说)
宋宝安
   
    很矛盾,把这样一个暌隔多年的故事呈给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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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传递的应是蕴涵揭示明天的东西。老掉渣儿的故事,尽人皆知的认识,表现再充分,也是等而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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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出于肖松对小妹的思念,对家的热望,难以割舍的本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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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毫无厌倦地哼着“母亲的催眠曲”......护路林在窗口极速地向后闪过,间或划出一根黑色的线杆,像行文中喘息的逗号,捱到映入眼帘几近萧索的荒村,千篇一律,等同没有实在意义的符号。文章偌不精彩,标点也失去铅华,只能被舛误。及远的景物,随着列车同步奔跑着,像小妹冤屈不散的魂灵,恋恋不舍地追赶着曾经疼爱过她的,朝暮思念的二哥......。列车车轮碾压轨道接缝处,发出节奏的声响,富有规律的拍节像母亲嘴里哼哼唧唧老是一句的催眠曲—一诱人困倦,......肖松没睡,也睡不着,他茫然地望着窗外,佯装观赏本无撩人的冬景,避开车厢内众目睽睽的视线,断线珠子般的眼泪汨流而出,无声的泣,哀痛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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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刚上初中,小妹还在念小学,母亲因病撒手人寰。兄妹三人与年迈的父亲支撑着将要残碎的家。不久大哥肖槐结婚,娶来了嫂子。嫂子爱说,人不甚厚道。女人会说话后,有个很难逾越的误区,就是总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哓哓置辩的纵横家,嫂子是持有这种观念的嗜痂成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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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门儿几天,嫂子吵着闹着要分开单过,生就少囊气的哥哥肖槐,满心欢喜表面皱吧,麻木的鬼!两口子早叽咕定了的事儿,骗得了谁?一辈子老实厚道的父亲哪里理论过嫂子,“圣王不作,诸侯放恣”两间屋子中间的门从此关闭,挡个“连三桌”,东头儿窗户改了门,成为一姓的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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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与那两口子治不了气,因有心脏病伴随血压高的毛病。他人胖且笨,矮点儿的凳子他坐不来;坐高的,屁股也要对着登子相上半天,然后如煅铁的汽锤突然砸下。肖松下半学年的时候,父亲的病频发,经常住院。那时全国掀起了运动,学校停课,肖松和小妹肖梅才有充裕的时间看护父亲。其实主要仗着小妹肖梅。肖松在红卫兵组织里谋了事,他要跟随时代的潮流悍勇地革命。革命,逐渐呈现出‘派性,肖松的观点,与哥哥嫂子的观点鉏铻,肖松在家经常和兄嫂他们辩论,打语录仗,争得脸红脖子粗是常事。其实辩驳的双方都清楚,谁都说服不了对方。斗嘴,逐渐软伤了亲者之间的情感。肖松把兄嫂两口子视为一丘之貉,一对儿革命列车的绊脚石,只是绊前轱辘和后轱辘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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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理解不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运动,他有自己的观点,弟兄叔嫂和睦,老人才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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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他们这届学生69年要被“连锅端”,去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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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家时,肖松没哭;心中虽也酸楚,但这酸楚始终纠结着志满的激情,他是去兵团的带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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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家时肖松抑住了眼泪,大声地对父亲说,“爸,我走了。”父亲从床边颤巍巍地站起来,眼里噙着泪,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不远,他预感到与老儿子这次可能将是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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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的哥哥说是后丈母娘生病,头一天同嫂子抱着一岁多的小侄儿提前回了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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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站送肖松的只有妹妹肖梅。月台上,肖梅 “二哥哥走了,二哥哥走了......”的哭声,让肖松瞬间明白这一次不再是逮几只蝈蝈回来哄小妹玩儿的下乡劳动,是当真要走了,而且走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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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紧紧握着小妹的手,泣不成声地叮嘱:“好好照—顾—爸啊——,”肖梅腾出一只手,从裤兜儿里掏出十块钱,哭着递向车窗里的哥哥,“爸怕你,钱不够,”“二哥到地方就,就挣钱了,爸很少给你钱花,你留着,”肖松又一次哽咽,哭,代替了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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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台上, 哭声连绵不断,顷刻,成了哭声的集散地,成了哭喊的汪洋......哭,替代了这一个时代赋予的独特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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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北大荒,肖松没觉得强迫,他对兵团生活一往情深地憧憬,没有对将要面对惨淡的前瞻。从小荏弱,肖松一时跟不上兵团繁重工作与清贫生活的和弦。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他憧憬的生活?思想,灵魂,生活发生激烈撞击时,鋳伫茫然中的肖松,断不出是哪方面出了问题需要在现实的模板上,重新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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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大荒大约过了一个月,肖松收到妹妹肖梅的一封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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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哥哥:近来好吗?
    非常想念你,尤其在这样的时刻。告诉你一个你不肯接受的消息,父亲在你下乡整一个月的时候,于6月6日晚10点46分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是哭着给你写这封信的,一想到父亲不无抱憾地辞世,你又回不来,就止不住地哭。
    你去东北没多长时间父亲又住院了。这次,比以往都重。还是我不离身地看护他,大哥那两口子不经常来,嫂子只来过一次。父亲要看小孙子的心愿,致死也没能得到满足,两口子的心长偏了。
    父亲在医院恢复得不错,想不到他能死。那天,父亲精神很好,还下地溜达了。他问我,二哥你的照片,我说,你的照片你带走了。我想起了咱家表罩子里有你的<学生证>,就抽了个时间,匆匆忙忙回了一趟家。.把<学生证>上你的一寸照片抠了下来,拿给父亲看。父亲很满意。晚上父亲突然就不行了,已不能说话,处于半昏迷状态.,看来白天的情景是逥光返照。父亲身边除了大夫,亲人就我一个。大夫进行抢救时,我看见父亲的脸一直面向病房的门口,眼睛一翻一翻的,那是念你回来,他想临终能见你一面......。我拿着你的那张一寸照片,在他耳边大声地喊着,“爸,爸,二哥哥路远,他回不来了。他在外边很好,爸您就放心吧!”父亲才咽的气。
    等人聚齐,商量的结果(主要是那俩的主意)是不给你拍电报,说是拍了你也赶不回来,怕你伤心着急,再出意外。让我及时给你写封信。
    父亲去世,没了撑起我们一旯天的主心股。特别是你,嫡亲的哥哥,孤独一人在外,冷暖炎凉全凭你一人独担。所以二哥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保重身体。小妹劝你,千万不要太悲伤,化悲痛为力量,在北大荒好好干。尽管我心中也有积怨,但还要劝二哥,不要太计较她们。
    照顾父亲,一段时间没能写信,大哥在单位“革命委员会”混上的职位,被刷下来了。整日怨天尤人,父亲去世,大哥单位也没人来伸手帮忙,为了官儿他一定伤害了不少人,怎么混成这样了?好了,不想多提他了,也让你跟着生气。哥哥,父亲去世几日,我就觉得端人家的饭碗真难,我羡慕你们兵团,想念你,想念一分钱的块儿糖也要嗑下半块儿给小妹的哥哥。
    这些日子家里很乱,我的心里也乱。我想,反正他们不希望你回来,所以安顿停当后,才给你写这封信。不想写了。想念你,二哥哥等你有了探亲假,一定要挺起腰杆儿地回来!
    紧握你的手!
                                       妹,肖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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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7 11:35:16 | 显示全部楼层
    列车,毫无厌倦地哼着“母亲的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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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不知什么时侯睡了,没有白日睡觉的习惯,心头不宁睡得也不安稳。列车在他的假寐中,悄悄驶过入“天下第一关”。若是醒着,看到雄关,定会唤起肖松绾含古今的不尽遐想......。广播里播放着对“孟姜女哭长城”这一古老传说颠覆性批判的声音......。范祁良,九泉之下没得好梦,何尝知道忠贞不二的媳妇会惹下大祸哭倒长城,而且损坏了近八百里的文明,后人能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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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鼓传来哀求的声音,肖松睁开惺忪的眼。声音源自离肖松座位不远的“列车办公席”。一个三十开外的农民被乘警扯着软肋部位的衣服来到“办公席”。农民又向席里的列车长继续哀求:“大秋下来,还没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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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你哪上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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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民絮叨的话,被一脑门子官司的列车长粗暴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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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沟帮子”农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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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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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沈阳,看我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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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我不管你看谁,”列车长把一个不知是什么的本子一合,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补票吧,八块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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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长,我妹子病重,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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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你补票!明白吗?”列车长的“官司”里又蓄进了不耐烦,他出了办公席像是有事,回头对着乘警说:“下站,轰下去!”声音小,但苛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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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长的话,农民听得到,他继续哀求着乘警,......乘警听这些,早已麻木。农民心知徒劳,但嘴上仍在努力:“乘警同志,乘警同志,妹子确实病得厉害,我不是竟也儿不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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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烦不烦呐!逃票的我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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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子是癌症,在沈阳住院。我不是竟也儿逃票,真的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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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警同志!这位大伯的票,我补了。让他上我这来,甭拽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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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大伯补票的,是肖松。萍水相逢,受人恩惠,农民大伯心不落忍,他从自己一直斜挎的布兜里,拿出两穗儿煮熟的玉米棒子双手捧给肖松,“叫大兄弟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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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从座位上站起来,挡驾了递上来的玉米,“大伯,您带的东西不多,心意我领了。”农民大伯没再谦让。年,恍若隔世,像看罢仙人对弈回归的烂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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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路似乎窄了许多,路灯,亮得耀眼。踽踽独行的肖松拐进胡同,光亮瞬间暗淡下来,如同钻进矿井的巷道,再熟不过的胡同仿佛嬗变成袖珍版块儿,已不是记忆中的豁亮。小妹该是大姑娘了,是否也小成了豌豆公主?哥哥嫂子连同他们的崽子,抑或也蜕变成小矮人一样的小人?不远就是曾经的家了。这个曾经的家,曾经理直气壮地回,没察觉对它轩昂地依恋。父亲盍然长逝,小妹寄人篱下,肖松成了天涯浪人。訇然跨塌心中的依托,才懂得家的温馨和可贵。犹豫,矛盾,牵念的脚步愈发沉重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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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二哥哥!”。黑暗中传来小妹“哥哥”的呼唤,使肖松潸然泪下......肖梅
跑上来抢先抱住哥哥,尽管肖松胸前还有没卸下的旅行袋。
1“老妹妹,老妹妹。”

“哥—,爸—想—你—呀——”肖梅跺着脚,两个拳头交替捶打着肖松胸前的提包,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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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阵儿,兄妹的哭,才偃旗息鼓。

    “二哥,咱先不回家,我想吃顿早点。”肖梅用手试着眼泪提议。

    “走。”像儿时那样,肖松伸出一只胳膊揽着肖梅的肩膀。

    胡同口就是食堂,已经开门。肖松要了三碗豆腐脑儿,六根果子,择靠窗的一张桌子兄妹俩坐下来。肖松“呼呼”几口,没怎么用勺儿就把一碗豆腐脑儿解决,拿起一根果子,吃着,看着肖梅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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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真的长成大姑娘的模样了。坐下来几近和肖松一样高,只是单薄了些;脸上儿时的稚气还没殆尽,配上头两边扎的“刷子”添补了青春的灵动。肖松郑重其事地看着肖梅吃,脑海中推拉出一片片小妹曾经哭的样子;曾经笑的样子的幻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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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吃了!这下也不冷了。”这时,肖松才意识地看了小妹的着装,上身的紧身棉袄很薄,外面套了件与她体态不符的大毛坎肩,看得出坎肩不经常穿,毛线是新的。下面只穿了一件薄棉裤,没有秋裤和外罩儿。酸辛的怨气在肖松的皮囊中阵阵鼓荡......!两条腿支撑肚子的人,离开了真正的悲悯和内省与四足爬行的动物其实很难区别,尽管她们有时会掉鳄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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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梅吃了两碗豆腐脑儿,四根儿果子,自顾地为自己的吃相“惨哂笑。

    “哥给你带了条裤子,是估摸你的身量,让上海知青从家寄的筒裤。”说着肖松蹲下,拉开地上旅行包的拉链,取出裤子,“可以套棉裤。你现在套上,不用裤带,有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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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裤子很合适。看得出肖梅非常喜欢,不停地用手抚摸。这是她生成大姑娘以来,第一件不是棉布的料子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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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咱俩换,我也送你一件礼物,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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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不要,你留着穿。”肖松不用猜就知到小妹要送的礼物,并且知道礼物是用两年前的十块钱买的,她亲手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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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我已经两天去车站接你,今天起晚了。我想过好多次了,我也想去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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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北大荒是挺苦的,而且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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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不怕,我就不怕。这个家我实在不想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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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和连队说好,下次探亲看情况,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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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生,总会遇上某种难以解决的事情,这时的心情通常会被盘根错节的烦恼纠缠着,茫茫然不知如何面对?如果静下心来思考,一切则豁然开朗。人是哺乳动物,人的思想则是其中的反刍纲,它吞噬的大量食物不能直接作为机体的营养,静下来的时候,它必须要反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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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肖松理解肖梅为什么要去东北。为她的二哥哥能挺起腰杆回家探亲,她正在艰难困苦中厄守着“家”的最后阵地,几近“弹尽粮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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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毫无厌倦地哼着“母亲的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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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探亲,肖松本打算看肖梅的情况,决定是否把她带到兵团,他已和连队谈好了接收事宜。哪里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已是徒劳,失去了意义。在家呆了仅仅几个小时就意外回返。除去军旅人的特殊,肖松此次探亲从时间上考核能上吉尼斯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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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7 11:47:08 | 显示全部楼层

    肖松是晚上9点多到的家,他轻敲肖梅住的那间屋门,没有回应。再敲会儿,屋里有人应话,听得出来是哥哥肖槐的声音:“是老二吗?走这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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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得屋门,肖松第一发现,原来断隔两家的中间门,敞开了,两个孩子在小妹屋里睡着了。一种不祥的征兆让肖松预感到凶多吉少。初见面的谦和在肖松的脸上一扫而尽,他把肖槐敬奉的那支烟,不客气地仍在地上,用脚凿力捻了一下:“老妹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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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二,你冷静点儿,坐下来和你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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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披上衣服要出门,肖槐忙问;“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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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窜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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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更半夜的,上谁家窜去?”肖槐的话里流露出把别人撂在旱地儿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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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我谁家窜呢,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家的事儿我不参合。”嫂子出去了,还“嘭”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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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槐趁这个当儿,把两个睡熟的孩子抱到另一间屋。好歹也得给老兄弟腾个住的地儿。“咱,关上门这屋说来。”肖槐招呼着肖松,搬了把椅子坐在床的对面,留下床让肖松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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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叫了声“哥”:“咱有话直说,老妹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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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死了。”肖槐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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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肖松也哭了。而且更厉害。但他很快明白现在不是哭得时候,他抑住了哭。应对大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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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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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突然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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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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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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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哥哥“发烧”的回答,肖松冷酷地一笑,“发烧”不是病种,而是病的表象,就像人们不能把皮肤的疾患统称为“痒痒”。死人堆里,哪一位是“痒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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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槐开始描述老妹子“发烧”至死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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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先听得出来,她在那屋有点儿感冒。转天晚上也就这时候,听到老妹子屋里有杯子摔碎的声音,我过去一看,她烧得已经抽风了。就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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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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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是我的妹子,老二,你这不成审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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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不眨眼地死死瞪着肖槐,......肖槐没敢发作。他心里清楚,“如今的高家庄,已不是从前的高家庄了”,老兄弟在北大荒多年,练就得臂坚膀阔,即便以前,肖槐也深蹙老兄弟的脾气,力气不够他可以借助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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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你了,怎么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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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蹙老兄弟的脾气,力气不够他可以借助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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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找王婶儿借的三轮儿。”肖槐说着又哭了,“到医院人已经不行了。大夫说已经脑死亡,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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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回来了。她开了兄弟俩关的门,并两手背后倚在门上......明眼人明白,要强迫结束谈话。显然她也听出,兄弟俩的话离结束还差十万八千里。她经心现出一种不耐烦的神色,以增强强迫的力度,其实这是要挨揍的逥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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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妹子多怎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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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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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日你奶奶!你奶奶的。”怒不可遏的肖松,已就顾不得他奶奶,既是他奶奶了。眼巴前的妹妹都没顾好,奶奶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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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妹子写信告诉我,你们要换房,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老妹子死一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肖松已然咆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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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耐烦的嫂子早就想插嘴,但她要坚持“置辩家”的风范,退避三舍,然后将对方压倒;她不能容忍外人在自己的家,肆意喧嚣。这下机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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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老爷子阿,和你商量,告诉你干吗,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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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我姓肖!”肖松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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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呸!瞧你慢条斯理的样儿,听着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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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偌不插嘴还算罢了。插嘴,肖松已是怒火中烧,“呸呸呸”吐出的又是火上要浇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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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你,”肖松已经开始用手指点对方,这是采取“暴力革命”的前奏,“我的拳头从不慢条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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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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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两个“呸”还没出口,肖松从床铺上突然跃起,右手的“小攉锤儿”早已打在嫂子的眉弓上,头撞碎了身后门窗的玻璃并嵌在里面,下起的“钩阴脚”,直踢她的裆部,像惩戒那地方的臊气不要随便奔放,学点儿慢条斯理。上打面门下撩阴,这一招,应该有虚有实,惩戒恶人时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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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瞬,来的忒快,令肖槐来不及反应,他几乎没做任何动作,傻楞在椅子上。他心里明白,假若这时刻把老兄弟这混小子激怒到顶点,定会促成家破人亡的惨剧,两个熟睡的孩子极有可能成为他们老姑的殉葬品。他能做的,只是将眉弓和头顶两处淌血的媳妇搀回本屋,并拉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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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屋里传来嫂子哭丧似的喝哩:“就是让我们家败人亡来的呀!......我们换房子不犯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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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在这个已经失去小妹,没有丝毫温暖的家,不能再呆了。他把旅行袋拎到床上,拉开拉链儿,掏出两瓶“北大荒”酒,放在床边的连二桌上,整理着......他猛然想起什么,用脚踹着中间的门,尚未掉落的沾着“彩儿”的玻璃碴儿,像“二期工程”纷纷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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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妹子的坎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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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缝里,递出毛坎肩。显然毛坎肩肖槐穿过,肖松觉得,肖槐穿那坎肩是对小妹情感的一种亵渎。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并非给他们听的话:“你奶奶的,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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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的火气虽未消讫,但已重新打点着衣物,他把小妹给他织的毛背心叠好装进行李袋。一股不可名状的委屈袭上他的心头,他自己委屈,更为小妹委屈,病中人心最娇,深疴中的小妹,该是怎样地酷酷思念远方的二哥?眼眶驮载不住的,大粒儿大粒儿的珠子砸在行李袋上,“嘀嗒”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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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力上,肖松虽然占尽风头,但他不是最终的胜利者。他的对手虽然损失惨重,最终还是以血的代价攻克了肖梅用生命负隅坚守的阵地。失败者,在撤离,逃亡之际,都要采取极端的破坏和诅咒,这是历史绳绳继继的惯性;人性的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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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冲着那间屋嚷道:“给你捎了两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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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屋道:“我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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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想要。”肖松想对“那屋”说句最后警醒的话,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句,最终喊出来的,未必不是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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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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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抄起桌上的酒,重重地摔在地上,登时,酒香盈动,满地璀璨......,他挎上旅行袋,踩着“咯咯吱吱”酒的残骸,像践踏着失败者的尸骨,他砸开另一道门的门栓,出屋,然后狠狠地“嘭”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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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松感到茫然,人们都在奔家,奔快乐,奔向光明;而他却与人们背道而驰,离家,失意,走进了黑幽幽的胡同......他希望,刚才是一段噩梦;他渴望像那次一样,幽暗中突然窜出喊着“哥哥”的小妹......胡同口肖松回了头,又望了一眼曾经赋予他生命,快乐,幸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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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毫无厌倦地哼着“母亲的催眠曲”,载着主人公和他的幽怨,渐渐地远了......,我的故事远了......

                                                                                                  2019年2月   修改于北京亦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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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7 21: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读宝安兄大作,一篇很不错的小说,融入了散文的笔调,人物尤其是主人公,个性突出,立体鲜明。
    探亲,亲不在;探家,家又离。文字读完了,脑海里浮现两条平行的铁轨,思绪却落在那六个小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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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9 09:07:55 | 显示全部楼层
谢颜兄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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