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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王国荣

素笺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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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9 20:53: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国荣 于 2022-4-1 10:34 编辑

   素笺墨痕之二十一

                                                    范仲淹词_副本.jpg

                                                       渔家傲     范仲淹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燕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仲淹在宋仁宗康定元年(1040)八月,任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兼知延州(今延安),抗击西夏。庆历元年(1041)四月调至耀州。他的《渔家傲》词即作于这个时期。
  上阕着重写景,“塞下秋来风景异”,“塞下”点明了延州的所在区域,当时延州接近西北边疆,是防止西夏进攻的军事重镇,故称“塞下”。“秋来”点明了季节。“风景异”概括地写出了延州秋季与内地大不相同的风光。范仲淹是苏州人,他对这个地方的季节变化,远较北人敏感,故用一个“异”字概括,这中间含有惊异之意。怎样不同呢?“衡阳雁去无留意”,雁是候鸟,每逢秋季,北方的雁飞向南方避寒。古代传说,雁南飞,到衡阳即止。衡山的回雁峰因此而得名。词里的“衡阳雁去”,也是从这个传说而来。“无留意”是说这里的雁到了秋季即向南展翅奋飞,毫无留恋之意,反映了这个地区到了秋天,寒风萧瑟,满目荒凉。反过来说,这个地区秋天的荒凉景象,尽括在雁“无留意”三字之中,显得笔力遒劲。下边续写延州傍晚时分的景象:“四面边声连角起”。所谓“边声”是指北边区域特有的一种声响。大约是指风吹草木发出的凄沥之声。这种声音随着军中的号角声而起。形成了浓厚的悲凉气氛,为下阕的抒情蓄势。“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上句写延州周围环境,它处在层层山岭的环抱之中。下句牵  挽到对西夏的军事斗争。“长烟落日”,很容易使人想起唐代大诗人王维的名句:“大漠孤烟直,大河落日圆。”写出了塞外壮阔风光。词里在“长烟落日”之后,紧缀以“孤城闭”三字,气象便不相同。千峰、孤城、长烟、落日,这是静;边声、号角声,这是动,把静与连缀起来,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是幅充满肃杀之气的战地风光画面。“孤城闭”三字不仅真实反映了当时的军事态势,且反映出宋朝守军力量是很薄弱的,作为指挥部所在地的城门,太阳一落就关闭起来,表现了形势的严峻性。这个结句就为下阕的抒情作了铺垫。
   下阕着重抒情。起句“浊酒一杯家万里”, 这是词人的自叙怀抱。他身负重任,防守危城,天长日久,难免起乡关之思。这“一杯”与“万里”之间形成了悬殊的对比,他就是说:一杯浊酒消不了浓重的乡愁,造语雄浑有力。乡愁由何而来呢?“燕然未勒归无计”, 这句是用典。“燕然”,山名。汉和帝永平元年(89)窦宪大破北匈奴,穷追北单于,曾登此山,刻石勒功而还。意思是战争没有取得胜利,还乡之计是无从谈起的。然而要取得胜利又谈何容易!“羌管悠悠霜满地”,写夜景,在时间上是“长烟落日”和延续。“羌管”,即羌笛,是出自古代西部羌族的一种乐器,它所发出的是凄切之声。深夜里传来抑扬的羌笛声,大地上铺满了秋霜,耳之所闻,目之所睹都给人凄清悲凉之感,如果深夜里安然熟睡,是听不到,也看不到的。这就逗出了下句“人不寐”,补叙上句,表明自己已彻夜未眠,徘徊于庭。“将军白发征夫泪”,由自己而及征夫,总收全词。将军(词人自己)为什么通宵不眠,发为之白?很明显,是“燕然未勒归无计”造成的,征夫为什么落泪?是由于同样的原因,他们和将军的思想感情是一致的既希望取得伟大胜利,而战局长期没有进展,又难免思念家乡,妻子儿女魂牵梦萦,爱国激情,浓重纳乡思兼而有之,构成了他们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将军与征夫的矛盾情绪通过全词景物的描写,气氛的渲染,婉曲地传达出来,情调苍凉而悲壮,为宋代词坛放一异彩。
   这首词不仅如一般评论者所说的,“表现了作者的英雄气概和战士们生活的艰苦性。”它还有更深广的现实意义。宋王朝建立之初,就采取重内轻外政策。它把大量的精锐“禁军”,布置在内地重点城市,用以防止,镇压人民的反抗斗争,而边防线上只投入少量的部队,始终采取消极防御政策。在受到敌人侵扰时,只好临时应付,战不胜就妥协退让。对会西夏的软弱无力,就是这种政策所造成的严重后果。这首词是对宋王朝重内轻外、消极防御政策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形象的概括与反映,可以作为“词史”来看。(李迁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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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9 21:17: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国荣 于 2022-4-1 10:35 编辑

素笺墨痕之二十二      
                                                               岳飞词.jpg

                        满江红     岳飞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灭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凶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飞的《满江红. 写怀》是一首气壮山河、传诵千古的名篇。词中表达了作者抗金救国的坚定意志和必胜信念,体现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洋溢着爱国主义的激情。几百年来,在群众中广为流传,产生了非常深远的社会影响。
  上片写作者渴望为国杀敌立功的情怀和抱负。开头五句起势突兀,破空而来,胸中的怒火似火山一样猛烈爆发。一阵急风暴雨刚刚停歇,词人独自登楼凭栏眺望。想到中原沦陷,山河破碎,二帝被虏,生灵涂碳,不由得“怒发冲冠”“仰天长啸”、“壮怀激烈”。这几句一气贯注,仿佛一组特写镜头,揭示了作者汹涌澎湃的心潮,描绘出一位忧愤国事、痛恨敌人的民族英雄的光辉形象。接着四句激励自己珍惜时光,努力奋斗,早日完成统一祖国的神圣事业。“三十功名尘与土”,回顾过去。意思是说:自己虽然已到而立之年,但对国家的贡献还很小很小,功名、事业犹如尘与土,微不足道。这是作者的谦逊之辞。“八千里路云和月”,瞻望前程,下定决心。大意是说:北伐战争是十分艰苦的,任重而道远,而须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准备长期作战才能赢得最后胜利。“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这两句堪称千古名至理名言。既是作者的自勉之辞,同时对坚持抗金救国的广大军民也是巨大的鼓舞和有力的鞭策。
  下片申述作者雪耻复仇、重整乾坤的豪情壮志。换头四句以短促的句式,吐露其爱国忠君的思想感情。靖康大耻,至今未雪,臣子之恨,何时泯灭?这里用反诘句,以加强语气,表达其与敌人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表示自己要挥师北伐,驾着战车,踏破重重险关要塞,直捣敌人巢穴。这里的贺兰山是泛指,而非实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两句是作者的愤激之语,进一步表达对女真贵族蹂躏中原,荼毒生灵的切齿之恨,以及彻底消灭强敌的决心。结拍两句是说,等到失地收复,江山一统之后,再收兵回朝,拜见皇帝,重过太平生活。
  这首词情辞慷慨,悲壮激昂,既是战斗的誓言,又象进军的号角,充分体现了作者的英雄性格,和雪耻复仇的坚定信念,具有极大的鼓舞作用和影响。对后世影响极大。故陈延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说:“千载下读之,凛凛有生气焉。”  (喻朝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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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21 20:34: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国荣 于 2022-4-1 10:35 编辑

素笺墨痕之二十三                                                   
                                                            钗头凤.jpg


                                             钗头凤     陆游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首词写的是陆游自己的爱情悲剧。陆游的原配夫人是同郡唐氏士族的一个大家闺秀。结缡以后,他们“伉俪相得”,“琴瑟甚和”,是一对情意相投的恩爱夫妻。不料,作为婚姻包办人之一的陆母却对儿媳产生了恶感,逼令陆游休弃唐氏。在陆游百般劝谏、哀求无效的情势下,二人终于被迫仳离,唐氏改适“同郡宗子”赵士程,彼此音息也就隔绝无闻了。几年后的一个春日,陆游在家乡山阴(今绍兴)城南禹迹寺附近的沈园,与偕夫同游的唐氏邂逅相遇,表达了他们眷恋之深和相思之切。也抒发了词人怨恨愁苦难以言状的凄楚心情。
  词的上片通过追忆往昔美满的爱情生活,感叹被迫离异的痛苦,分两层。起首三句为上片第一层,回忆往昔与唐氏游沈园的美好情景:“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虽说回忆,但因为是填词,而不是写散文或回忆录之类,不可能全写,所以只选取了一个场面来写,而这个场面,又只能选取了一两个最富代表性和特征性的情事细节。“红酥手”,不仅写出了唐氏为词人殷勤把盏时的美丽姿致,同时还有概括唐氏全人之美(包括她内心美)的作用。然而更重要的是,它具体而形象地表现出这对恩爱夫妻之间柔情蜜意以及他们婚后生活的美满和幸福。第三句又为这幅春园夫妻把酒图勾勒出一个广阔而深远的背景,点明了他们是在共赏春色。而唐氏手臂的红润、酒的黄封以及柳色的碧绿,又使这幅图画有了明丽而和谐的色彩感。
  “东风恶”数句为第二层,写词人被迫与唐氏离异后的痛苦,上一层写春景春情,无限美好,至此突然一转,激愤的感情潮水突地冲破词人心灵的闸门,无可遏止地渲泄下来。“东风恶”三字,一语双关,含蕴很丰富,是全词的关键所在,也是造成词人爱情悲剧的症结所在。本来,东风可以使大地复苏,给万物带了勃勃生机,但是,如果它狂吹乱扫,也会破坏春容春态,下片所云“桃花落,闲池阁”,就正是它狂吹乱扫所带来的一种严重后果,故说它“恶”。然而,它主要是一种象喻,象喻造成词人爱情悲剧的“恶”势力。至于陆母是否也在其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只是由于不便明言,而又不能不言,才不得不以这种含蓄的表达方式出之。下面一连三句,又进一步把词人怨恨“东风”的心理抒写出来,并补足一个“恶”字:“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美满姻缘被拆散,恩爱夫妻被迫分离,使他们感情上蒙受巨大折磨,几年来的生活带给他们的只是满怀愁怨。这不正如烂漫的春花被无情的东风所摧残,而凋谢飘零吗?接下来,“错,错,错”,一连三个错字,奔迸而出,感情极为沉痛。但是,到底谁错了?词人没明说,这也不便于明说,留给了我们读者来噙,来品味。这一层虽是直抒胸臆,激愤的感情如江河奔泻,一气贯注,但又不是一泻无余,其中“东风恶”和“错,错,错”云云,就很有味外之味。
  词的下片,由感慨往事回到现实,进一步抒写夫妻被迫离异的深哀巨痛,也分两层。换头三句为第一层,写沈园重逢时唐氏的表现。“春如旧”承上片“满城春色”句而来,这又是此番相逢的背景。依然是从前那样的春日,但是,人却今非昔比了。以前的唐氏,肌肤是那样的红润,焕发着青春的活力;如今,经过“东风”的无情摧残,她憔悴了,消瘦了。“人空瘦”句,虽说写的只是唐氏容颜方面的变化,但分明表现出“几年离索”给带来的巨大痛苦。像词人一样,她也为“一怀愁绪”折磨着,像词人一样,她也是旧情不断,相思不舍啊!不然,何至于瘦呢?写容颜形貌的变化以表现内心世界的变化,原是文学作品中的一种常用手法,但瘦则瘦矣,句间何以著一“空”字?从婚姻关系说,两人早已各不相干了,事已至此,不是白白为相思而折磨自己吗?著此一字,就把词人那种怜惜之情、抚慰之意,痛伤之感等等,全都表现出来。“泪痕”句通过刻画唐氏的表情动作,进一步表现出此次相逢时她的心情状态。旧园重逢,念及往事,她能不哭,能不泪流满面吗?但词人没直接写泪流满面,而是用白描的手法,写她“泪痕红浥鲛绡透”,显得更委婉,更沉着,也更形象可感。而一个“透”字,不仅见其流泪之多,亦且见她伤心之甚。上片第二层写词人自己,用了直抒胸臆的手法,这里写唐氏却改变了手法,只写了她容颜体态的变化和她的痛苦情状。由于这一层所写都从词人眼里看出,所以又具有了“一时双情俱至”的艺术效果。可见词人不仅深于情,亦且深于言情。
  词的最后几句是下片第二层,写词人与唐氏相遇以后的痛苦心情。“桃花落”两句与上片“东风恶”句遥相照应,又突入景语,虽系景语,但也是一笔管二的词句。不是么,桃花凋谢,园林零落,这只是物事的变化,而人事的变化却更甚于斯。像桃花一样美丽姣好的唐氏,不是也被无情的“东风”摧残折磨得憔悴消瘦了么,从词人自己的心境来说,不也像“闲池阁”一样凄寂冷落么?一笔而兼有二意,却又不着痕迹,很巧妙,也很自然。下面又转入直接赋情:“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这两句虽只瘳廖八字,却实从千回万转中来。虽说自己情如山石,永永如斯,但是,这样一片赤诚的心意,又如何表达呢?明明在爱,却又不能去爱;明明不能去爱,却又割不断这爱缕情丝。刹那间,有爱,有恨,有痛,有怨,再加上看到唐氏的憔悴容颜悲戚情状所产生的怜惜之情,抚慰之意,真是百感交集,万箭簇心,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再一次冲胸破喉而出:“莫,莫,莫!”事已至此,再也无可补救,难以挽回了,这万千感慨还想它做什么?于是快刀斩乱麻:罢了,罢了,罢了!明明言犹未尽,意犹未了,情犹未终,却偏偏这么不了了之,而全词也在这极其沉痛的喟叹声中结束了。
  这首词始终围绕着沈园这个特定的空间来安排自己笔墨,把同一空间不同时间的事情和场景历历如绘地“叠映”出来,在鲜明的形象对比中,充分地展示出“几年离索”给唐氏带来的巨大精神折磨和痛苦。全词节奏急促,声情凄紧,再加上“错,错,错”和“莫,莫,莫”先后两次感叹,荡气回肠,大有恸不忍言,痛不能言的情致。总之,这首词达到了内容和形式的完美统一,是一首别开生面、催人泪下的作品。(杨钟贤,张燕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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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25 16:58: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国荣 于 2022-4-1 10:36 编辑

       素笺墨痕之二十四
                                                          大江东去.jpg

                                念奴娇  . 赤壁怀古     苏轼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本篇是苏词中具有豪雄气格的代表作,是北宋词坛上最为引人注目的作品之一。它写于宋神宗元丰五年(1082)七月。当时由于苏轼诗文讽喻新法,为新派官僚罗织论罪贬谪到黄州,这首词是他游赏黄冈城外的赤壁矶时写下的。
此词开篇从滚滚东流的长江着笔,随即用“浪淘尽”把大江与千古人物联系起来,布置了一个极为广阔而悠久的空间时间背景。它既使人看到大江的汹涌奔腾,又使人想见风流人物的非凡气概,体会到作者兀立长江岸边对景抒情的壮怀,气魄极大。“风流人物”指出色的英雄人物。接着“故垒”两句,点出这是传说中的古代赤壁战场。“人道是”意谓“据人们讲”。周瑜大败曹操的赤壁战场究竟在哪儿,向来众说纷纭,现一般认为是在今湖北嘉鱼县东北南岸,也有说是在蒲圻县西北的。苏轼在此不过是姑且借景怀古以抒感而已。“周郎”即周瑜。以下“乱石”三句,集中写赤壁景物,陡峭的山崖高插云霄,汹涌的骇浪博击着江岸,滚滚的江流卷起千万堆澎湃的雪浪。这种从不同角度而又诉诸于不同感觉的浓墨健笔的生动描写,一扫平庸萎靡的气氛,把读者顿时带进一个奔马轰雷,惊心动魄的奇险境界,使人心胸为之开阔,精神为之振奋!歇拍二句,总结上文,带起下片。“江山如画,”是作者和读者从以上艺术地提供的大自然的雄伟画卷中自然得出的结论。锦绣山河,必然产生,哺育和吸引无数出色的英雄,三国正是人才辈出的时代:横槊赋诗的曹操,驰马射虎的孙权,隆中定策的诸葛亮,足智多谋的周公瑾,真是“一时多少豪杰”!
   上片着重写景,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缩短集中到三国时代豪杰人物身上。但苏轼在如此众多的英雄人物中尤其向往那智破强敌的周瑜,所以下片“遥想公瑾当年”六句就集中腕力塑造青年将领周瑜的形象。“公瑾”,周瑜的字。“小乔”,乔公幼女,嫁给了周瑜。作者在历史事实的基础上,挑选表现人物的个性素材,从几个不同方面进行刻画,把人物写得栩栩如生。据史载,建安三年东吴孙策亲自迎请二十四岁的周瑜,授予他“建威中郎将”的职衔,并同他一起攻取皖城。周瑜娶小乔,正在皖城战役胜利之时,而后十年他才指挥了有名的赤壁之战。此处把十年间的事集中到一起,在写赤壁之战前,忽插入“小乔初嫁了”一句,既从生活细事上烘托周瑜的年轻得意,同时也是在向人们暗示:赢得这次抗曹战争的胜利,方能使东吴保有江东,发展胜利形势,否则难免出现如诗人杜牧《赤壁》诗中所写的“铜雀春深锁二乔”的严重后果。这就强调了这次战争的重要意义。“雄姿英发,羽扇纶巾”,是从肖像仪态上描写周瑜装束儒雅,风度翩翩,反映出了他对这次战争成竹在胸,稳操胜劵。纶巾,青丝带的头巾。《三国志. 蜀志》中说诸葛亮同司马懿交战时,“葛巾毛扇,指麾三军”,因此有人认为这里是写的诸葛亮。但是,这种装饰也是三国六朝时期儒将常有的打扮,苏轼移用来刻画周瑜,以表现他临战的从容镇定,这样理解不会隔裂周瑜的形象,且符合上下文意。“谈笑间”句,抓住了火攻水战的特点,集中概括了这次战争胜利的过程。词中只用“灰飞烟灭”四字,就将曹军的惨败情景形容贻尽。试看,一位卓异不凡的青年将军周瑜,谈笑自若地指挥水军,抗御横江而来不可一世的强敌,使对方的万艘舳舻,顿时化为灰烬,这是何等的气势!苏轼为什么如此艳羡周瑜?这是因为他觉察到北宋国力软弱和辽夏军事政权的严重威胁,他时刻关心边庭战事,有着一腔报国疆场的热忱。面对边疆危机的加深,目睹宋廷的萎靡慵懦,他是多么渴望有如三国那样豪杰人物,来扭转这很不景气的现状呵!这正是作者要缅怀赤壁之战,并塑造导演这一战争活剧的中心人物周瑜的思想契机。然而眼前的政治现实和词人被贬黄州的坎坷处境,却同他振兴王朝的祈望和有志报国的壮志大相抵牾。所以,当词人一旦从“神游故国”跌入现实,就不勉自笑多情善感,感叹光阴虚度,而无可奈何地归结为以酒浇愁了。虽然词的结尾调子失之低沉,但也是历史的现状,理想与实际经过尖锐的冲突之后在作者心理上的一种反映,就艺术表现的角度而言,这种故作超旷的写法,从某种意义上说,有时更能引起读者的思考。
   这首词从总的方面来看,气象磅礴,格调雄浑,高唱入云,其境界之宏大,是前所未有的。特别是它第一次以空前的气魄和艺术力量塑造了一个英气勃发的人物形象,透露了作者有志报国,壮怀难酬的感慨,为用词体表达重大的社会题材,开拓了新的道路,代表了苏词的独特面貌,产生了重大影响。(刘乃昌   崔海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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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25 19:4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国荣有才,把后人常吟诵的千古名句,落在纸面上,朗读起来,令人生出不少感叹。

   国荣有心,附录了评论家对诗词的解读。讲解词中的景、物、事件、人物以及诗词作者身世、创作情绪,非常利于读者学习。
   
   感谢国荣老师,十几年来不断地为名山家园送来文化雨露,沐及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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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27 06:57:23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忠强老师的关心与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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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27 07:00:1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国荣 于 2022-4-1 10:36 编辑

素笺墨痕之二十五                              
                                                    平林漠漠.jpg

                                              菩萨蛮    李白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佇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季节和时序对敏感的人常是触发感兴的媒介。黄昏,是动感情的时刻。风烛残年的老人惆怅地倚闾盼望浪子归家;少妇们咬着嘴唇,心旌摇簇地倾听着窗下求恋者的小夜曲;而那远离乡井的旅人,也不禁在异地的暮色中勾起浓重的乡思,如果他凑巧是诗人,便会像孟浩然那样地吟出“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宿建德江》),那愁思,正象薄暮的烟霭那样侵入人的心头,愈来愈浓郁,愈来愈沉重,终于像昏暝的夜幕似地压得人难以喘息。难怪诗人总爱融情入景地选择“烟”来渲染惹愁的暮色,而不用华灯和暮归者的喧笑。
  瞧,这首《菩萨蛮》正是用画笔在广漠的平林上抹出牵动愁思的如织暮烟。画面上的静景带有动势,它暗藏着时间在瞬息之间的冉冉推移。当远眺着暮蔼笼罩的平林的第一眼,望中还呈现着寒碧的山光,该是太阳垂没未久吧!只是词人避免了诸如落日余晖这样的明调子,以免损害苍凉味的基调的统一罢了。但一转眼,暝色已悄悄地降临了。但是我们的词人更着意在“暝色”之下用了一个神来之笔的“入”字,把暝色人格化,比作一个带了离愁的闯入者,比“夜幕”这一类平泛的静物更能使景色活跃在读者的心头眼底。于是,高楼上孤单的愁人,就益发和冉冉而入的暝色融合在一起了。
  这楼头的远眺者是因何而发愁呢?我们不禁要想起“盈盈楼上女,晈皎当窗牗”这两句汉代古诗。她是在怀念、期待远人。从下片,可以想象,那征人是已经有了行将归来的消息了吧。但此刻,他在何处,在做什么?是日暮投宿的时候了,他正在走入一家村舍吗?还是早已打尖,此刻正和旅伴在酒肆中畅饮,乃至在和当垆的酒家女调笑?或者,由于什么事情的牵涉,至今还未踏上归程?向心头袭来的各种怪异的联想,不断增添这女子的愁思。这里面当然也缠夹着往昔的甜美回忆,遐想着久别重逢的情景。这时令,正如李商隐所说的“心事如波涛”,这样那样都会增添她期待的激情的浓度。
  这惆怅、哀怨而又缠绵的期待,自然会使楼头人产生有如王维诗“心怯空房不忍归”的心情。这驱使她伫立于玉阶,痴痴地,徒劳地茫然望着暮色中匆忙归飞的宿鸟。鸟归人不归,触景生情,这归乌又引起无限愁思。那阻挡在她和征人之间的遥远的归程啊,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长亭、短亭!
  眼前所见的日暮景色,这平林笼烟,寒山凝碧,暝色入楼,宿乌归林;心头所思的那远人,那长亭、短亭,以及横隔在他们之间的迢递的路程,真是,“这次地,怎一个愁字了得”!
   李白是不是这首词的作者,也是历来聚讼不决的问题。总之,迄今为止,虽然没有确切不移的证据,断定这首词必属李白之作,但也没有无法还价的证据,断定确非李白所作。因此历来的词评家,都不敢轻率地剥夺李白的创作权,从宋代黄昇《花庵词选》起到近人王国维,词学大家都尊之为“百代词曲之祖”。这里有一件小小的颇勘寻味的事情:词中用了“伤心碧”这样的字眼,“伤心”在这里,相当于日常惯语中的“要死”或者“要命”。现在四川还盛行着这一语汇。人们常常可以听到,“好得伤心”或“甜得伤心”之类的话,意即好得要命,或甜得要死。这伤心也和上海话“穷漂亮”、“穷适意”的“穷”字一样,作为副词,都与“极”同义。“伤心碧”也即“极碧”。杜甫《滕王亭子》诗“清江锦石伤心丽”,“伤心丽”也是“极丽”的意思。李白和杜甫都在四川生活过,以蜀地的口语入词,化俗入雅,妙语天成。这是不是也可以作为这首词是李白作品的一点姑妄言之的佐证呢?(何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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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27 10: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国荣 于 2022-4-1 10:36 编辑

  素笺墨痕之二十六     
                                                白居易忆江南.jpg

                                忆江南二首  白居易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这个词牌原名《望江南》,见于《教坊记》及敦煌曲子词。其后又有《谢秋娘》、《梦江南》等许多异名。白居易则即事名篇,题为《忆江南》,突出一个“忆”字,抒发他对江南忆恋之情。
   白居易在青年时期就曾漫游江南,行旅苏、杭。其后又在苏、杭作官:唐穆宗长庆二年(822)七月除杭州刺史,十月到任,长庆四年五月任满离杭。唐敬宗宝历元年(825)三月除苏州刺史,五月初到任,次年秋天因目疾免郡事,回到洛阳。苏、杭是江南名郡,风景秀丽,人物风流,给白居易留美好的记忆;回到洛阳之后,写了不少怀念旧游的诗作,诗中多叙苏杭盛事。开成三年(838)六十七岁的时候还写了三首《忆江南》。
   第一首泛忆江南,兼包苏、杭,写春景。全词五句。一开口即赞颂“江南好!”正因为“好”,才不能不“忆”。“风景旧曾谙”一句,说明那江南风景之“好”,不是听人说的,而是当年亲身感受到的。因而在自己的审美意识里留下了难忘的记忆。既落实了“好”字,又点明了“忆”字。接下去,即用两句词写他“旧曾谙”的江南风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日出”、“春来”,互文见义。春来百花盛开,已极红艳,红日普照,更红得耀眼。在这里,因同色相烘染而提高了色彩明亮度。春江水绿,红艳艳的阳光洒满了江岸,更显得绿波粼粼。在这里,因异色映衬而加强了色彩的鲜明性。作者把“花”和“日”联系起来,为的是同色相烘染,又把“花”和“江”联系起来,为的是异色相映衬。江花红,江水绿,二者互为背景。于是红者更红,“红胜火”,绿者更绿,“绿如蓝”。
   杜甫写景,善于着色。如“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绝句》)诸句,都明丽如画。而异色相映衬的手法,显然起了重要作用。白居易似乎有意学习,如“夕照红于烧,晴空碧胜蓝”(《秋思》),“春草绿时连梦泽,夕波红处近长安”(《题岳阳楼》)、“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正月三日闲行》)诸联,都因映衬手法的运用获得了色彩鲜明的效果。至于“日出”、“春来”两句,更在师承前人的基础上有所创新:在明媚的春光里,从初日,江花、江水、火焰、蓝叶那里吸取颜料,兼用烘染、映衬手法而交替综错,又济之以贴切的比喻,从而构成了阔大的图景。不仅色彩绚丽,耀人眼目,而且层次丰富,耐人联想。
  第二首紧承前者结句“能不忆江南”,以“忆江南,最忆是杭州”开头,将记忆的镜头移向杭州。偌大一个杭州,可忆的情景当然很多,而按照这种小令的结构,却只能纳入两句,这就需要选择最有代表性,也使他感受最深的东西。就杭州景物而言,最有代表性的东西是什么呢?浙江潮和月中桂子就是杭州景物中最有代表性的东西,而作者对此也感受最深。
  何为“月中桂子”?《南部新书》里说:“杭州灵隐寺多桂。寺僧曰:‘此月中种也。’至今中秋望夜,往往子堕,寺僧也尝拾得。”既然寺僧可以拾得,别人也可能拾得。白居易做杭州刺史的时候,也很想拾它几颗。《留题天竺、灵隐两寺》诗云:“在郡六百日,入山十二回。宿因月桂落,醉为海榴开”,自注云:“天竺尝有月中桂子落,灵隐多海石榴花也。”看起来,他在杭州之时,多次往寻月中桂子,欣赏三秋月夜的桂花。因而当他把记忆的镜头移向杭州的时候,首先再现了“山寺月中寻桂子。”这样一个动人的画面。
  天竺寺里,秋月朗照,桂花飘香,一位诗人,徘徊月下留连桂丛,时而举头望月,时而俯身看地,看看是否真的有桂子从月中落下,散在桂花影里。其关键在于着一“寻”字,使得诗中有人,景中有情。碧空里的团团明月,月光里的巍峨山寺和寺中的三秋桂子、婆娑月影,都很美。然而如果不通过人的审美感受,就缺乏诗意。着一“寻”字,则这一切客观景物都以抒情主人公的行动为焦点而组合,而移动,都通过抒情主人公的视觉、触觉、嗅觉乃至整个心灵而变成有情之物。于是乎,情与景合,意与境会,诗意盎然,引人入胜。
  如果说天竺寺有月中桂子飘落不过是神话传说,那么,浙江潮却是实有的奇观。所以,上句却说“寻”桂子,不一定能寻见,下句却说“看”潮头,那是实实在在看见了。
  浙江流到杭州城东南,称钱塘江;又东北流,至海门入海。自海门涌入的潮水,十分壮观。《杭州图经》云:“海门潮所起处,望之有三山。”这潮水,奔腾前进,直到杭州城外的钱塘江。《方舆胜览》云:“钱塘江每昼夜潮再上,至八月十八日尤大。”就是说,每天都有早潮、晚潮,而以阴历中秋前后潮势最大。《钱塘候潮图》里描写:“常潮远观数百里,若素练横江;稍近,见潮头高数丈,卷云拥雪,混混沌沌,声如雷鼓。”正因为“潮头高数丈”,所以作者当年做杭州刺史的时候,躺在郡衙里的亭子上,就能看见那“卷云拥雪”的壮丽景色。
  这两句词都有人有景,以人观景,人是主体。所不同的是:上句以动观静,下句以静观动。
  “山寺”、“月”、“桂”,本来是静的,主人公“寻桂子”,则是动的。以动观静,静者亦动,眼前景物,都跟着主人公的“寻”而移步换形。然而这里最吸引人的还不是那移步换形的客观景物,而是主人公“山寺月中寻桂子”的精神境界。他有感于山寺里香飘云外的桂花乃“月中种”的神话传说,特来“寻桂子”,究竟为了什么?是想寻到月中落下的桂子亲手种植,给人间以更多的幽香呢,还是神往月中仙境,感慨人世沧桑,探索宇宙的奥秘呢?
  海潮涌入钱塘江,潮头高数丈,卷云拥雪,瞬息万变,这是动的。主人公“郡亭枕上看潮头”,其体形当然是静的;但他的内心世界,是否也是静的呢?作者有一首《观潮》诗:“早潮才落晚潮来,一月周流六十回。不独光阴朝复暮,杭州老去被潮催。”不用说,这是他在“郡亭枕上看潮头”时出现过的内心活动。但难道只此而已,别无其他吗?何况,仅就这些内心活动而言,已蕴含着人生有限而宇宙无穷的哲理,值得人们深思啊!
  这两首词,从今时忆往日,从洛阳忆苏杭,今、昔、南、北,时间的跨度都很大。每一首的头两句,都抚今追昔,身在洛阳,神驰江南。每一首的中间两句,都以无限深情,追忆最难忘的江南往事。结句呢?则又回到今天,希冀那些美好的记忆有一天能够变成活生生的现实。因此,整个组词不过寥寥数十字,却从许多层次上吸引读者进入角色,想象主人公今昔南北所经历的各种情境,体验主人公今昔南北所展现的各种精神活动,从而获得寻味无穷的审美享受。
  这两首词,每首自具首尾,有一定的独立性,而各首之间,又前后照应,脉络贯通,构成有机的整体。在”联章”诗词中,其谋篇布局的艺术技巧,也值得借鉴。(霍松林)
   另注:白居易《忆江南》共三首,我在此帖中用毛笔抄写了其中的两首,。另一首是“忆江南,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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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28 21:26: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国荣 于 2022-4-1 10:37 编辑

素笺墨痕之二十七   
                                                             东南形胜_副本.jpg


                                              望海潮        柳永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    重湖叠谳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在词史上,一般把柳永推为婉约派的正宗,有时与秦观合称“秦柳”,有时与周邦彦合称“周柳”,因为他“长于纤艳之词,然近俚俗(《花庵词选》)”,“所作旖旎近情,使人易入”(《四库提要》)。就其大部分作品而言,固属如此,然亦有不同风格。在这首《望海潮》,词人以大开大阖,直起直落的笔法,描写杭州的繁荣景象,仿佛在读者面前展开了一幅宏伟壮丽的历史画卷。因此李之仪在论及词体发展时说他“铺叙展衍,备足无余,形容盛明,千载如同当日(《题吴师道小词》)”。陈振孙也称其词“承平气象,形容曲尽”(《直斋书录解题》)。
   词的上阙,一开头即以鸟瞰式镜头摄下杭州的全貌。它点出了杭州位置的重要,历史的悠久,提示出所咏主题。三吴,旧指吴兴、吴郡、会稽。钱塘即杭州。此处称“三吴都会”,极言其为东南一带、三吴地区的重要都市,字字铿锵,力能镇纸。其中“形胜”、“繁华”四字,乃一篇之主脑。自“烟柳”以下,便从各个方面描绘杭州之形胜与繁华。“烟柳画桥”,写街巷河桥的美丽;“风帘翠幕”,写居民住宅的雅致。风光旖旎,用笔妍蒨。“参差十万人家”一句,以力挽千钧之势,转弱调为强音,表现出整个都市户口的富庶。“参差”为大约之意。“云树”三句,又推开一层,由市内说到郊外,在钱塘江堤上,行行树木,远远望去,郁郁苍苍,犹如云雾一般,一个“绕”字,写出长堤迤逦曲折的态势。“怒涛”二句,写钱塘江水的澎湃与浩荡。“天堑”,原意为天然的深沟,《南史.孔范传》云:“长江天堑,古来限隔。”极言长江形势之险要,这里移来形容钱塘江,也十分妥帖。钱塘江八月观潮,历来称为盛举。写杭州,钱塘江是必不可少的一笔。“市列”三句,只抓住“珠玑”和“罗绮”两个细节,便把市场的繁荣,市民的殷富反映出来。珠玑、罗绮又都是妇女的服用之物,并暗示杭城声色之盛。缀以“竟豪奢”一个短语,反映了市民(这里主要指富室)穷奢极侈的生活。
  下阙前半段专咏西湖。西湖经唐代白居易的治理,五代吴越王的营建,至于宋初已十分秀丽。词从湖山胜概,四时风物,昼夜笙歌,湖中人物四个方面,描绘了它的美好风貌。重湖,是指西湖中的白堤将湖面分割成里湖和外湖。叠谳,是指灵隐山、南屏山、慧日峰等重重叠字叠的山岭。湖山之美,词人先用“清嘉”二字概括,接下去写山上的桂子,湖中的荷花。这两种花也是代表杭州的典型景物。白居易《忆江南》云:“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杨万里《晚出净慈寺送林子方》诗云:“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柳永这里以工整的一联,描写了不同季节的两种花。据罗大经《鹤林玉露》卷十三云:“此词流播,金主亮闻歌,欣然有慕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之志。”说得虽有些夸张,但这两句确实写得高度凝炼,它把西湖以至整个杭州最美的特征概括出来,具有歆动人心的艺术力量。“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对仗也很工稳,情韵亦自悠扬。“泛夜”、“弄晴”,互文见义,说明不论白天或是夜晚,湖面上都荡漾着优美的笛曲和采菱歌声。着一“泛”字,表示那是在湖中的船上。“嬉嬉钓叟莲娃”,可以看作对上文的补充,也就是说吹羌笛者是钓叟——渔翁,唱菱歌者为莲娃——采莲姑娘。“嬉嬉”二字,则将他们的欢乐神情,作了栩栩如生的描绘。
   下阙后半段总结前文,归美郡守。约公元1000年,孙何徙两浙转运史,孙何礼贤下士,爱好词艺,故柳永作《望海潮》以赠。为了博得孙何的赞扬和延誉,他不得不在最后唱一点颂歌。然而笔致洒落,音调雄浑,仿佛令人看到一位威武而又风流的地方长官,饮酒赏音,啸傲于山水之间。结尾二句,“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凤池”,即凤凰池,本是皇帝禁苑中的池沼,“好景”二字,将如上所写和不及写的,尽数包拢。意谓当孙何召还之日,会将好景画成图本,献于朝廷,然“归去凤池”,实含入朝执政之意,则“好景”除湖山胜概,廛市繁华外,并当寓指其守杭良好政绩。以此语祝孙何他日任满报政于朝,晋登相位,可谓善颂善祷。
   这首词不但画面美,音律也很美,在柳永词中别具神韵。柳永填词很注意结构。这首词尽管以铺叙见长,但为避免平铺直叙,他在发端及换头之处,都能用一二句勾勒提掇。如发端“东南形盛”,给人以警醒的印象;换头“重湖叠谳清嘉”,给人以别开生面的感觉。另外,他在写景时也能注意交叉用笔,如“烟柳画桥”三句与“市列珠玑”三句,本是表现市内繁华,完全可以继续写下去,但词人却在当中穿插“云树”三句写钱塘江景。这样便显得不沽滞,场景多变,密中有疏。即以写自然景色而言,也能注意穿插人物的活动。如下阙前半咏西湖,从桂子、荷花写到钓叟莲娃,这就避免了纯静止地摹写物态,便美丽的西湖,洋溢着生气,荡漾着欢乐,充满着和谐,形成美好的境界。这首词中还用了许多由数字组成的词组,如“三吴都会”、“十万人家”、“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千骑拥高牙”等等,或为写实,或为虚指,然均带有夸张的语气,这对于豪迈风格的形成,也是极有帮助的。(徐培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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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3-3 09:02: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国荣 于 2022-4-1 10:37 编辑

素笺墨痕之二十八
                                                          王安石桂枝香_副本.jpg


                                        桂枝香          王安石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云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古来有学识,有抱负的文士,一旦登高望远,便兴起了满怀愁绪,那愁又不是区区个人私情,而常常是日月之迁流,仕途之坎壈,家国之忧患,人生之苦辛,一齐涌上心头,奔赴笔下,遂而写成了名篇佳作,历久长新,此等例真是举之不尽,而王安石的这一阙《桂枝香》实为个中翘楚。
    作者这次是在南朝古都,金陵胜地,而时值深秋,天色傍晚,他在此意境之间,临江揽胜,凭高吊古。他开门见山,表明时地。试看他虽以登高望远为主题,却是以故国晚秋为眼目。一个“正”字领起,一个“初”字吟味,一个“肃”字点醒。笔力遒举,精神振敛,无限涵咏,皆从此始。
    以下两句,已尽胜概,然而如此江山,如何“刻画”?不过一借六朝谢家名句——“解道‘澄江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一出自家随手拈举。即一个“似练”,一个“如簇”,形胜已赫然,全是大方家数,盖在此间容不得半点描眉画鬓。然后即遗山光而专江色,——极目一望,只见斜阳映照之下,数不清的风帆樯影,交错于闪闪江波之上。更一凝睛细审,却又见西风紧处,那酒肆青旗高高挑起,因风飘拂。帆樯为广景,为“宏观”,酒旗为细景,为“微象”;而皆江上水边之人事也。故词人之领受,自以风物为导引,而以人事为着落。然而,文学之士,却莫忘他一个“背”字,一个“矗”字,又是何等神采,何等警策!
    写景至此,全是白描高手。为文采计,似宜稍稍刷色。于是乃有“彩舟”“星河”两句一联,顿增明丽。然而词拍已到上片歇处,故而笔亦就此敛住,以“画图难足”一句,抒赞美嗟赏之怀,仍归于大方家数,虽曰“刷色”,亦非外烁之比。即如“彩舟云淡”,写落日之江天;“星河鹭起”,状夕夜之洲渚;仍是来自实景,而非但凭虚想也。
    词至下片,便加换一幅笔墨,感叹六朝皆以荒乐而相继亡覆。期间说到了悲恨荣辱,空贻后人凭吊之资;往事无痕,唯见秋草凄碧,触目惊心而已。“门外韩擒虎(敌已逼门),楼头张丽华(犹恋美色)”,用杜牧《台城曲》句以为点染,亦简净之法则所在。
    词人走笔至此,辞意实已两尽,我们且看他王安石又以何等话语收束全篇。不意他却写道:时到今日,六朝已远,但其遗曲,往往犹时可闻——“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此唐贤小杜于“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时时所吟之名句也,词人复加运用,便觉尺幅千里,饶有余不尽之情致,而嗟叹之意,于以弥永。
  王安石只此一词,已足千古,其笔力之清遒,其境界之朗肃,两宋江名家竟无二手,真不可及也! (周汝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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