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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知青骆驼(第13-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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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7 22:17: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小说--知青骆驼

第十三感温情心生萌动  守粮囤故友重逢

  他们都说,骆驼你捞着了,这是一桩最美的肥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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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却觉得,领导把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自己,是对自己的信任,心里感受到的是沉甸甸的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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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马上任的第一天,还没等骆驼登场呢,场院的打更房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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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很脏很破烂的墙上,贴上了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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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土炕换了一领新的炕席,炕席的边儿上还被人细心地缝了一圈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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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重新平整过,犄角旮旯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清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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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户缝用纸糊上,两层玻璃之间,还换了新的锯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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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领的棉门帘子,又软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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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晚饭骆驼过来,一看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炕都给烧好了,一进屋里立刻就觉得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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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感觉,这儿呆着比在宿舍还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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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告诉骆驼,这些都是张兰淑暗地里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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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已经不再做颗粒肥了,回到场院排当班长,手底下管着二十来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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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老实巴交的,竟然让她当班长管人,真不知道连里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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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的日子里,张兰淑白天就在场院里干活儿,每天收工前,她都会把打更房的炕烧好,把屋子打扫一遍,炕上炕下都收拾干净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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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个十天八天,张兰淑都会在骆驼早上离开后,把骆驼的褥单被罩和枕套都拆下来洗干净,在骆驼晚上过来之前送回来重新套好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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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觉得,这肯定是那天夜里的事情以后,她不知道该怎么谢谢自己,才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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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汉大丈夫,施恩不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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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想,等什么时候有机会,跟她说一声,不必这样,要不然反倒会让自己很过意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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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突然想起,从牡丹江带回来的蒜茄子,还没吃完呢,就装了一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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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饭的时候,见张兰淑正在排队,就走过去把饭盒递到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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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啥?”张兰淑看看左右,接过饭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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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蒜茄子,你尝尝,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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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不要!你留着自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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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张兰淑的脸又红了,扭捏的要把饭盒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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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赶忙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老是帮我干活儿,我得谢谢你呀!毛主席说了,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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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还是送给别人吃吧!”张兰淑还是推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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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抢走了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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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啊?不要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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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转头一看,见是喜子,喜子拿着饭盒,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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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呀!这蒜香味儿真的太美了!我就稀罕这一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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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看张兰淑,问道:“你要是真的不想要,那可就便宜我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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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拿着饭盒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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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兰淑一把夺过饭盒,白了喜子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就急忙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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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吃我那儿还有呢!”骆驼对喜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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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的场院吧!”喜子瞥了骆驼一眼,到前边去打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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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骆驼和往常一样,拎着个暖壶到了打更房,进门就看见到炕上放着个报纸包,打开一看是几块烤好了的白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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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他是谁的吃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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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拿起白薯吃了起来,还挺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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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吃着,骆驼听着像是有人来到场院,扒窗户一看,原来是张兰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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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干嘛?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在这儿了?不会是这几块白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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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连忙擦擦嘴,把剩下的白薯放回炕上,打开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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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班长,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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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兰淑站住,看着骆驼不说话,只是把手里拿着的饭盒递给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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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你着什么急啊!不用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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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伸手去接饭盒,到手里觉得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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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蒜茄子你没吃?”骆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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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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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里边儿装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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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饺子,刚煮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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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饺子?你包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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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下班以后我在李姐家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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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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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进屋吃吧,别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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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这才想起,张兰淑还在门外边站着呢!赶紧掀开棉门帘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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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果然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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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你的,就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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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给你留的!原想埋在灶灰里边你来了再扒出来吃热的,又怕你看不见,就放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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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真的太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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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谢了,赶快吃饺子吧!酸菜馅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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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骆驼一口一个的吃饺子,张兰淑笑着说:“慢点吃!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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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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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我的那蒜茄子,也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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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不单你说好吃,我们宿舍的都说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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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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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炕暖屋子热”,屋里很暖和,张兰淑把围巾从脖子上拿下来,在手上来回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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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在食堂吃过饭了,刚才又吃了一大块烤地瓜,十几个饺子入肚后,骆驼再也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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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饱了!”骆驼放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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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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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兰淑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低着头坐在炕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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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不知道往下该说些什么,瞄了一眼张兰淑,却不由自主地被她那种娴静恬淡的气质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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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眼前又浮现出那天晚上,她晕倒在地上的样子,乌黑的头发披散开,衬着她的脸愈发的惨白,失色的唇,微闭的眼睛,长而密的睫毛。破碎衣衫下面隐约可见白皙滑腻的皮肤,那两道鲜红的抓痕,正好紧挨着胸前隆起的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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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猿意马的骆驼又偷偷的看张兰淑的脖子,正好碰上她扫过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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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兰淑的脸更红了,轻声的问:“你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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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急忙解释:“我是想问,那天晚上以后,胡排他弟弟还敢欺负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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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那天以后我就不上夜班了,和大伙一起在场院干活儿,他就没有机会了!再说他也不敢,到现在他还有一大块烫坏了的地方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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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被他抓破了的那个地方也好了吧?”骆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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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看见我的,那儿了?”张兰淑神情紧张地问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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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看见了,当时你衣服都让他给撕破了,我就,就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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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全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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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兰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仿佛是她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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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见到什么,就看见让他抓破了的那两道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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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兰淑又低下头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早就好了,就是还有一点儿很轻的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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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咬住嘴唇,低着头偷偷的看向骆驼,轻声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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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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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被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不用了,我只是问问,好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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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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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

  张兰淑看了看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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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外边真黑,连月亮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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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行吧,也不算太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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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挺黑的,都看不清楚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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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把手电筒给你,明天出工给我带回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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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用啥啊?万一遇见事儿多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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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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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然你送我?反正一会儿就回来,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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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擅离岗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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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兰淑不言语了,骆驼还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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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他们说过,走夜路有个口诀,叫做明水暗道黑泥巴,你看着发亮的地方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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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正讲着,张兰淑一声不吭,抓起围脖推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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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她这是?刚还好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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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摇摇头,女人呐,真不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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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更看场这个活儿,确实是个美差,什么都不用干,只是每天到打更房来睡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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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骆驼没什么事,有时候就去别的连寻朋访友,实在无聊了就睡觉。白天睡了晚上又睡不着,经常绕着场院瞎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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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骆驼睡了整整一个白天,晚上不困,就穿着大衣在场院里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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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着走着,无意间来到了以前做颗粒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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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已经没有人做颗粒肥了,估计是库存的数量差不多够用,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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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地重游,骆驼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个夜里发生的事情,进而又想到,是不是有好些天没见张兰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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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每天房间都会打扫的很干净,但是床单被罩啥的好几天都没洗过了,更甭提弄点儿好吃的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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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惦记啥!人家又不欠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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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发现不远处,一道黑影悄悄地溜进了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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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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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赶紧哈下腰,藏在暗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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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黑影先是去向了打更房,隔着窗户偷偷向里观望,望了一阵后,又朝着晾麦棚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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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跟在他的后面,想看看他到底想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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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晾麦棚里是装满了大豆的粮囤,这个人却不动手偷,反倒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在晾麦棚里四处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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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晾麦棚里似乎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他站在那里想了想,又向打更房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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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扒着窗户,看里边没有人在,就打开房门进了屋。

  骆驼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同伙,便手拎一根随身携带的铁棍,堵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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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在屋里转了一圈出来,刚掀起门帘,就被骆驼一把推了回去!接着就跟了进去!

  “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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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见到骆驼,突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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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定睛一看,竟然是在监管班同吃共住一个多月的刘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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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水!原来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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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啊!真巧,咱们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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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布口袋放在地上,拉起骆驼的手使劲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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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看到刘明水刚刚放到地上的口袋,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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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刚才来的时候,侯排长带着几个人从外边回来,手里拎着几个口袋,往墙角一扔,侯排还对骆驼说:“待会儿把这些都扔灶坑里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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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见骆驼盯着这个布口袋看,沉吟片刻,对骆驼说道:“你知道这里边是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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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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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捡起口袋,递给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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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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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接过来,打开一看,见里边是沾着泥土的大豆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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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刘明水解释骆驼就明白,这是盲流屯的人在收割完了的地里捡的,被侯排他们抓到,没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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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这么小半袋儿,顶多五六斤,值得你这么冒险吗?这也就是碰见我,要是别人,你又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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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大娘的,她都六十多岁了,就靠捡这些大豆卖了钱活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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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相信,刘明水没有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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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样吧,这儿还有几个袋子,你一块儿拿走,这都是今天他们弄回来的!反正你不带走一会儿也得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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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却摇摇头说:“不是大娘自己捡的,她指定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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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骆驼不解的问11

  “她脾气倔,饿死也不会去占别人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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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能算是占便宜呢!全是要扔的,我扔你捡,合情合理吧?再说她不要你要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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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要,现在入冬了,我们那儿能挣钱的道儿多了去了!不在乎这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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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明水的一句话,让骆驼又想起了在监管班的时候说过的盲流屯好多好玩儿的故事,种药材的老人、狩猎的汉子、打渔的中年男子,走村串队用粮食日用品换野味和皮子的商贩,还有传说中妖媚的卖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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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一屁股坐到炕沿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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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这些了,你怎么看起场院来了呢?这可是个好多人都在争的美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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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让我干我就干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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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直接避开这个话题,问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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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有打猎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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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早上我下了班儿,你带我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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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我也得回去呢!明天我带你捞鱼去,可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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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呀!天亮咱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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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一起儿走不叫事儿,我先走,在路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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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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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走了以后,骆驼把剩下的几个口袋里的大豆都倒在一个口袋里,把空口袋塞进炕洞里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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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有人过来接班了,骆驼急匆匆回宿舍拿了几样东西,然后借了辆自行车,赶到和刘明水约好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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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已经在等了,他也骑了一辆旧自行车,见骆驼过来,挥挥手便蹬起车在前边走,骆驼随后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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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听刘明水说过,盲流屯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屯子,而是指的是一类人群,他们是居无定所的,有时是因为被附近的单位驱赶,有时候是因为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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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现在,泡子已经开始上冻了,他们就越过冰面到林子里面去割树条子,整齐点儿的可以编筐,其余的当柴禾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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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可以进到莲花泡更靠里边儿,有更多的猎物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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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莲花泡没多远了,路上迎面过来一挂马车,到了跟前,马车上突然有人叫道:“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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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闻声看去,见马车上的五六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棉大衣,戴着狗皮帽子和白纱布口罩,分不出是谁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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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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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停下自行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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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下,一个人跳下来,走到骆驼跟前,摘下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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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认不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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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一看,原来是同校不同班的同学,姓江,外号叫二瘪子,骆驼在学校的时候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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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纯粹的小流氓,认识几个社会上的大哥,学校里没人惹他也没人愿意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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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回他调戏女同学,被保卫组抓了,关在地井里饿了两天,正好骆驼在保卫组,看他可怜就塞了俩烧饼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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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瘪子对骆驼千恩万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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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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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打听到说你在三连,正想这两天得空找你玩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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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几连呢?”骆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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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畜牧连,没多远!要不然你跟我回去吧,我炖野鸡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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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瘪子热情的说。

  “今天不了,知道你在畜牧连了,改天找你玩儿去,我常夜班,白天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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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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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骆驼回答,二瘪子马上又说:“哦哦,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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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拍了拍骆驼自行车后座上的粮食口袋,故作神秘的说:“行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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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瘪子,走了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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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上的人开始催了,骆驼看过去,见车上有的人居然还背着五六式半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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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来,提前给个电话!我给你准备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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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瘪子临走还不忘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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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在前边一百多米的地方等着呢,骆驼过去,见他正和一个小姑娘说话,满脸的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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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骆驼到了跟前,刘明水咬牙切齿的问道:“刚才那些人,都是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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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全是,我就认识一个,跟我说话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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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那个人,最坏!”小姑娘恨恨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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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有点懵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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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啦?明水,这女的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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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我妹妹!”刘明水没好气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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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刘明春,我哥老提起你,说你多好多好!哪知道你会有这种畜类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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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啦?干什么啦?”骆驼着急的问刘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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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刚从我们那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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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春说:“这伙儿人今天一早就来了,说是这儿有人偷了他们的苞米,到处乱闯乱翻,搜出了一些苞米棒子,硬说是他们的!”


  “小婶儿抱着麻袋不撒手,你认识的那个畜类就跟她说,想把粮食留下也行,但是要跟他进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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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春没再往下说,但骆驼心里明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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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孙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在学校就因为耍流氓没少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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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想的却是另外的事,问道:“后来小婶儿就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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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春点了点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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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呸!就因为那么点儿苞米就?一点骨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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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气得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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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难怪人家总埋汰我们!说我们脏,说我们贱!人家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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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刘明春怯生生的看着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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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说要不然就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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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骆驼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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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抢粮食,烧房子,这不成了日本鬼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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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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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说,要把这块儿的地窨子全都烧了,说是要割掉‘资本主义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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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烧了?这么多人没地儿住!不得冻死几口子?他们敢!”骆驼气愤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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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是没烧过!不止一次了!”刘明水气哼哼的说。

  “这次,就是因为那个小婶儿答应了他,他们才没放火!”明春低声说道。

  刘明水沉默了,赌着气玩儿命蹬着自行车,带着明春在前面走,骆驼紧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到了这个传说中神奇的的“盲流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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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7 22: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骆驼初访盲流屯   兄妹细说边缘客


  骆驼记得陈校长说过,盲流屯只是一个泛指的概念,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屯子,而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也许就是盲流屯的一个具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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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大的荒坡上,错落不齐地散乱着几个地窨子,不远处的林子后边,也有几个像是从地底下长出来一样的烟囱,还飘着缕缕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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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窨子是一种半地下的住所,地下部分其实就是一个四方形的坑,上面是用粗树枝搭起来的屋顶,上面铺着草,糊上一层麦秸泥,外面再用厚厚的茅草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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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用土坯盘个炕或者砌个“火龙”,临睡觉前烧一把柴禾,屋里倒是挺暖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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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窨子可大可小,能够就地取材,搭起来也不复杂,所以就成了临时居住的最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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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大概不到四十岁的女人迎着刘明水和骆驼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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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水你回来啦!哟这是谁呀?是个小知青吧?老家哪儿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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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答道:“北京的,我是明水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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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明水一把拉起骆驼,对那个女人说:“胡大姐你别闹!这是我的朋友,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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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带着骆驼来到一个破旧的地窨子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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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不应该叫地窨子了,顶多算是个地窝棚!也就一米多宽,用破棉被改成的门帘子盖住,看不出来是个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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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我回来了!”刘明水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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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帘子被挑开,一个老大娘从里面钻了出来,刘明水把粮食口袋交到大娘手里。
  “是我这个哥们儿帮您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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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眯起眼睛看着骆驼。“谢谢你啊孩子!帮大娘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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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谢不谢!那本来就是您的,就应该还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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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人有好报啊!”大娘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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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娘,刘明水问骆驼:“你下午就得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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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不能耽误晚上上班儿啊!”
  “那我带你抓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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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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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带骆驼到不远的一处冰面上,选好了一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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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春拿来了工具,刘明水便开始动手用冰镩用力的往下凿,不一会儿,就凿出脸盆大小,半米左右深的一个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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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好了啊!”刘明水提醒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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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睁大眼睛,想看看刘明水是怎么抓到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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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又对旁边拿着一个空脸盆的明春道:“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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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用手里的冰镩使劲往下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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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层一下子被打破了,下面的水猛地涌出来,夹带着好多大大小小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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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春弯下腰,用脸盆不断地舀水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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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洞里不断地涌出水和鱼,明春不断地舀水泼水,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动作明显的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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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一见,赶忙说:“我来,我来换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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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春把脸盆递给骆驼,说:“别,别停!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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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接过脸盆舀了两下,想要调整下姿势,动作一慢,眼看着涌出的水就与冰面持平了,水里的鱼也急急地钻进了冰洞,一条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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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还想继续,被刘明水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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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跑了,你再怎么舀水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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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冰面上捡起的鱼,加起来有将近十斤,最大的有七八两重,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刘明水对明春说:“把沈姨叫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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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明春跑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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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会儿,骆驼见一个瘦弱的妇女,带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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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姨,还得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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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这是变着方的接济我们娘儿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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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姨端着装满鱼的脸盆,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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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春去帮沈姨做鱼了,骆驼对刘明水说:“没想到你们这儿相处的都这么好,就像我们北京的大杂院一样!街坊邻居处的跟一家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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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吟半晌,刘明水才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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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是我骗你了!其实我们这儿不全是好人,也不全都是穷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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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说刚才那个胡姐,那个女人在老家,就是因为作风不检点,天天脖子上挂着一串破鞋挨批斗!实在受不了了,就干脆逃到这儿来,可又没有别的本事,干啥啥不行,只好干起皮肉的营生,怎奈人老色衰,勉强糊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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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这片林子不远,那儿住着的黄哥,外号黄皮子,是一个大窃贼,专偷各处的商店和公家仓库,有的时候出去一次,带回来的东西能装一车!他从不偷老百姓!用他自己话说,是梁山好汉,是义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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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那个地窨子里头,吃的喝的穿的盖的,什么都有,好些都堆得长毛儿了!可也从没见过他拿出来接济过哪一个穷人!纯属劫富不济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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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了!”骆驼说道:“可你们这些好人却替他们背了不少的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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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儿有什么好人!”刘明水接着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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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说我吧!自从我妈生了明春以后,身体就不大好,过了没几年就得病死了。我爸后来娶了我后妈,一开始还没什么事,只是后妈不大喜欢明春,可是,就在生了我弟弟以后,他们就开始动不动打骂明春,有一回因为明春动了我后妈的胭脂,她就用炉钩子打得明春头破血流!我气急了,用刀在那狐狸精的脸上划了几道大口子,又在屋里放了把火,然后就带着妹妹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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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想到,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刘明水,竟然干得出来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了不得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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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后怎么办?不能总是不回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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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为刘明水的将来担起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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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儿不是我家!我没有家!”刘明水淡漠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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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儿的人,有人是有家不能回,有的是有家不敢回,还有的,是有家不愿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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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咱们做饭的沈姨,是因为离婚的时候,法院把孩子判给了男方,孩子就是她的命呀,她就是不给!带着孩子满世界跑。前夫家的人就到处追她,最后藏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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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她前夫再婚后,媳妇查出患有不孕症,就更加急切地要找到这个孩子,并且已经以拐带人口的名义在公安局立了案,吓得沈姨生怕被前夫家找到,抢走自己的孩子!连门儿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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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你看,那孩子整天见不着太阳,又缺少营养,被弄得面黄肌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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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个,被你的混蛋朋友欺负了的小婶儿,她是因为嘴太碎传闲话,得罪了高人,人家扬言见她一次撕她嘴一次,怎么求饶都没用,所以她也是不敢回家,才跑到这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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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那个大娘,也是个苦命人,她丈夫死得早,只有一个儿子,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孩子拉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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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儿子娶了媳妇,这还是她自己给儿子挑的,当时觉得儿子性格有些软弱,想找个稍微强势一点儿的女人,什么事儿都能帮着支应着点。这儿媳也的确在这方面很称她的意,做事干脆利索,是个爽快人,把家里也收拾的干净整洁,婆媳相处的也还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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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一次疏忽,毁掉了这个和睦的家庭,当小孙子两岁的时候,老太太一个没注意,孩子掉到河里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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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儿媳不吃也不喝,仿佛失了魂的样子,大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也是当娘的人,知道儿媳此时的感受,一下子急火攻心,也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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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大病,大娘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这更使得他们最少三五年不敢再有要小孩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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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媳妇整天闷闷不乐,动不动就发脾气,大娘在家里不敢说话,她欠儿媳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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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儿媳变得越来越怪异,常常自言自语。并开始嫌弃起婆婆,天天指使大娘做这做那,稍不随意,轻则骂几句,重则还会推两下,踢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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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最后,儿媳终于还是说出口,要轰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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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不恨儿媳,因为是因为自己,才给家里带来了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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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跟儿子说,要回老家住几年,就躲到这儿来了。她说,等到儿媳再生孩子,需要她照顾的时候,她马上就回去,好好地伺候他们,绝不会再出一点纰漏,来赎自己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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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骆驼听的仔细,刘明水拍了拍骆驼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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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是你今天见到的这几个人,你没见到的就更多了,反正是盲流屯里啥样人都有,有因为老家太穷,或是家乡受灾了,揣着乞讨证明来的,他们觉着,这儿的生活比起在老家挨饿要好得多,就住下不走了!这种人老实巴交,逆来顺受,不求别的,只为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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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种是避祸的,他们一般都非常本分,不愿意与人交往,胆子小不惹事,神秘兮兮的,说不上原来他们都是什么人,都干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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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他们过事儿,也许一不留神就能惹上祸端,所以对这种人我们也是避而远之,各过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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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种人是单干户,这些人一般家都离得不远,就是附近农场、生产队,还有你们兵团的人,可他们散漫惯了,不愿意参加集体劳动,光想出来挣钱,毕竟个人单干挣钱快,挣得也多,为了挣钱,有利可图的时候他们才来,不常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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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倒买倒卖的,靠倒腾野味、药材和皮子什么的,仗着他们有当地户口,有关系有门路,来收购我们自己不便出去卖的东西,他们两头跑两头坑两头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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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和黄皮子那样的贼一样,应该都不算是盲流屯的人!可他们却整天打着盲流屯的旗号,干着损人利己的事儿,然后再把屎盆子扣到我们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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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刘明水这么一说,骆驼明白了,陈校长说盲流屯是资本主义温床,藏污纳垢,不是没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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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阵香香的气味儿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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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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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姨做的炖鱼真的很好吃,沈姨说,什么水炖什么鱼,江水炖江鱼,泡子水炖泡子鱼,这才叫原汁原味,这才是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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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明水把骆驼带来的粮食分给了沈姨、小婶儿她们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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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把骆驼送到路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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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水告诉骆驼,今天来的的这个地方是在莲花泡的最边儿上,住在这儿的这些人,都是认识好长时间了,都互相了解,平日里也都互相有个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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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泡子里边走,还会遇到各色各样的人,有些刘明水都没见过,更别提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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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刘明水联系要帮骆驼逃跑的李叔,就住在里边,他是靠打渔和打猎生活的,要想见他可不容易找到,那里边儿的地方老大了,可能一天半天的都转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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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越往里走,就越好玩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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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回你来,在这儿多住几天,我带你进泡子里边儿玩儿去,最好春天来吧,咱们去捡鸟蛋,一捡一大筐!各种各样的鸟蛋,水鸡子的,野鸭子的,长脖儿老等的,还能捡到天鹅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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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盲流屯,骆驼骑着自行车,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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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走着一边在想,今天见到的和听到的几个所谓的“盲流子”,和自己心里所想的,以及陈校长他们所说的都不一样,他们是活生生的一群人,各有各的生活历程,各有各心怀的希望和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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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身上有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的缺点、毛病,甚至劣根,但是他们的身上也都能找出善良的美好的质朴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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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户口,有居所,有单位,有归属的人,对没有这一切条件的盲流子,有一种自然的歧视感,把这些人全都标签化了的,就像文哥、陈校长等许许多多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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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要是没来过这里,恐怕也会这样,只不过,骆驼的标签上,标的是打渔狩猎,采药养蚕这样一幅耕织景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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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再来,一定要多住上几天,进到莲花泡的深处去看看,那儿一定有很美的景色,夏天山湖叠翠,冬季银装素裹,春天百花盛开,秋天硕果累累,仙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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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连队,还好,没有耽误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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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一整天都没有合眼,但骆驼躺在热乎乎的炕上仍然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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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盲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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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方的解释,是为逃荒、避难或谋生,从常住地迁徙、无稳定职业和常住居所的人们,称为盲流入人口,简称“盲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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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称呼本身就有歧视的色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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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去找马老或陈校长去解惑,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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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骆驼交了班,吃完早饭就跑到监管班,当他说了昨天去盲流屯的见闻以后,马老和陈校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表示,没必要想得太多,也不必急于要结论,只是当作见闻积累起来,只有经历得多,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有认识上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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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听着太费劲,索性就放弃询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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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旁的老地主,在听到骆驼说想到莲花泡深处去游玩的打算以后,竭力地反对,说在那里面隐藏着凶灵,会有太多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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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反倒让骆驼越发地有了兴趣,就缠着老地主,让他讲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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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上午的工作分工,老地主负责修理那些用坏了的坯模子,不用去坯场,骆驼就搬了个小凳儿坐在旁边,听老地主边干活儿边给自己讲莲花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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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秃尾巴老李的故事吗?”老地主问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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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知道了,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好像还有这篇课文呢!”骆驼回答道。
“可这跟莲花泡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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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有关系了,你仔细听我说呀!我这个才是最真实的版本,你不许打岔,必须从头到尾的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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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你说着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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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坐这儿听他唠,倒看他能不能唠出新鲜玩意儿来!
  “传说古时候,在山东有这么一对李姓夫妻,成亲多年,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孩子,两口子成天烧香拜佛,盼着能有一儿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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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李大嫂到河边去洗衣裳。正值六月,天气火辣辣地热。她见四下里没人就脱了衣服,泡在河里洗洗澡凉快凉快。正在洗着,突然乌云骤起风声大作,一个巨雷从天上直接落到了河里,把她震得直发晕,接着一阵清凉的感觉沁入心脾,舒服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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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云开雾散,李大嫂急忙穿上衣服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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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没多久,她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肚子越来越大,但过了十个月也没要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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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了第十二个月,李大嫂才觉得肚子疼,正赶上李大哥外出为李大嫂寻医访药没有在家,李大嫂忍着剧痛自己生下了孩子,看到孩子诞下后的模样竟然是一条小黑龙,李大嫂吓得迷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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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苏醒过来,看到自己的孩子小黑龙,正趴在床上嗷嗷待哺的样子,原始的母爱顿时被激发出来,自古虎毒不食子,怎么说也是自己辛苦怀胎一年多所生,她就用被子把小黑龙包上,抱在怀里喂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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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过了三天,小黑龙长得很快,被子已经盖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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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哥今天从外边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和尚,李大哥一进门,看见一条黑龙正盘在自己媳妇的怀里吃奶,他大吃一惊,耳旁听那和尚大喝一声,妖怪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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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哥想,既然和尚大师已经认定这是妖怪了,便留他不得,抄起一把dao就往小黑龙身上砍去,小黑龙向屋外跑去,又被那和尚挡住了去路,只慢了一步,被李大哥一刀把尾巴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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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到这里,老地主发现骆驼坐在小板凳上,已经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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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哎,你听着没有啊?不听我可不讲了!”听过的没多大区别,你不是说莲花泡的事儿吗?我想听的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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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地主:“不听完前边的,怎么能引出后来的呢?你要想知道后边的,就必须先听完前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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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骆驼惊醒过来,迷瞪着说道:“你说的跟我从前听过的没多大区别,你不是说莲花泡的事儿吗?我想听的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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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驼擦去嘴边的口水,又使劲拍了拍脑门儿,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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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你继续讲吧,这回我认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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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8 16:26:2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场院打更福分不浅,莲花泡踏访盲流初识。内容翔实,重现当年,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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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6-8 18: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黄成兴 发表于 2022-6-8 16:26
小场院打更福分不浅,莲花泡踏访盲流初识。内容翔实,重现当年,写的好。

每天都夸我几句,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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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12 10:59: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十四章新出场人物 :二瘪子、刘明春、胡姐、大娘、沈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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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亮子、莲花、摸藕、镩冰窟窿捞鱼、养蜂、养鹿、熊瞎子、傻狍子、长脖儿老等、砍柴禾、拉练、开荒、扑火……  人们,无休止的索取它。
  对莲花泡,环绕它的共青、名山、军川几个农场的人,再熟悉不过了。

  土豆曾赶牛车到莲花泡“渔亮子”拉鱼,见过没户口的跑腿子“盲流”,某年冬天从外边带了一位老娘们路过四连,吃点东西接着往莲花泡里走。

  盲流屯一行,骆驼看到了:
  “在这儿的人,有人是有家不能回,有的是有家不敢回,还有的,是有家不愿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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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的权利、住的权利、劳动的权、免于因言论而恐惧的权利……
  半个世纪前的骆驼,对些“天赋人权”,不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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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此时的骆驼真切地感觉到了他们是活生生的一群人
  十七岁的骆驼眼界又升华了:北大荒真神奇,人世间真多彩。
  可骆驼不满足,他要把这些事整得更明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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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无论是高于生活、低于生活或是等于生活,从监管班开始出场的盲流子刘明水,土豆非常喜欢这个人物,他说人话、干人事、明事理、分爱憎、怜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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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没有亲往亲历盲流屯的独特经历,作者不会写出如此鲜活、细腻、少为人知的盲流和盲流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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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豆认为,监管班和盲流屯的故事是苏放小说的华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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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23 10:2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人有好报,骆驼是个有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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