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苔痕(115) 老师的中山装
岁月匆匆,一晃近十年过去了。我走出都市那所工学院的大门后,为生活,也为那蕴藏在灵魂深处的梦而忙碌奔波,在稍纵即逝的孤独,或偶尔的彷徨无奈中,过去了一天又一天,直至前些日子老师来了信,才愧疚地感到应该去府上拜访才是。 踏进府第,二室一厅的居室内,除了一些基本家用物品外,便是书籍和资料。书桌上仅留下一方能搁下稿纸的天地,其余的地方是打开的书本和一堆校样稿。抬眼望老师,个头不高的他,仍是那么清癯,神态安详,充满自信,比十年前苍老了些许。令我惊讶的是那身洗得褪了色的中山装,领口、袖口已磨损,缝纫线发白脱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十年前他给我们上课时,常穿的那件中山装。 我忽感一阵震颤,一时仿佛落到了桃花源,与外人间隔,乃不知有汉。当今社会几多风采,时装铺天盖地,琳琅满目,然老师却依旧是一身中山装。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另一位老师,他是我另一所大学的语文老师,退休好几年,仍然闲不住,时有散文随笔刊载。 去年的一天,他打来电话,嘱我去他家取书。这是他为鼓励我也写些散文随笔,特意从自己的书橱里选出十几册书给我参考。到他家时,人不在,却见一摞已捆扎好的书在等我。转眼窗外,只见他在街巷里散步。岁月使他的头发变得斑驳,步履也有点蹒跚了。我注意到,老师的衣裤都明显地旧了,但非常整洁,每一个钮扣都扣得规规矩矩,连风纪扣也一丝不苟地扣着,他也是身着过了时的中山装。 也许是一种巧合,但我以为反映了一个人的心态,也折射出一个人的气质。有些人满身名牌,却腹内空空精神贫乏;有些人衣着简朴,却学贯中西知识丰富。这倒使人想起这么一句话来:“不带装饰反而是一种装饰。”在日常生活中,随意而为之,自在而洒脱,不刻意地包装自己,这也许是一种境界。 老师的中山装,不也是一种境界么? (原载于《教育导报》1993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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