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子组曲》之十七 初归

燕然搦管

初 归

李燕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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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想对你表白，我的心情多么豪迈，总想对你倾诉，我对生活多么热爱，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意气风发走进新时代。”张也的歌声，一夜之间响彻大江南北、黄河上下。
  九十年代在中国大地上掀起了风起云涌的改革浪潮，“步子再快点、胆子再大点”的号召大显神通，当时在中国“公司”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其速生之态势，有如七彩长虹般飞跨天宇。
  一夜之间傲然屹立在东方的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经理”，还用诉说、还用表白，就连胡同串子都意气风发地走入新时代。太疯狂、太突然，无法遏制的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动摇了全民所有制的根基。
  接踵而来的一场革命就是全民集约，可谓实至名归；大型企业产业工人，加入了下岗再就业的生力军。正当年富力强的一代人，就在上有老下有小顶门立户的档口、要承受下岗待业的撞击，那是晴天霹雳，辛苦半生、一无所有，苍天都要为之动容。时代真的不可辜负、那些时代词汇用语之精辟，令李杜汗颜，什么“转型、整合、购并、买断”之类的新法变通后的新词被纳入时代经典。
  最关键的是如何安置下岗群体？冠以转型期的奉献者，承载的是民族崛起的重负，托起的是一个崭新的时代。如此悲壮的一幕怎么翻过去？令旁观者拭目以待！中国人的智慧在于举重若轻，一曲轻飘飘的颂歌，释然万众心声倍显轻松。
  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多么潇洒、多么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那歌唱的苍天落泪、满目哗然，不知是雨、不知是泪？不知白天、不知黑夜？
  “不论成败人生只有豪迈”的词句令人感到有些言不由衷，听起来感觉有点腿肚子转筋，尤其是下岗工人更是一头雾水？
  眼前的场景更是有些离奇，只见风雨中黑压压走来一群学生，他们背着旧式书包，满面灰尘、胡子拉碴，那些女生还有的领着孩子走入校门？当他们走进教室时却没有老师？正当上课的铃声响起之时，一位阿姨推着一个婴儿车走进来，同学们定睛一看原来躺在车里的婴儿正式他们的老师须发斑白，但那蠕动的婴儿四肢，令所有人目瞪口呆！情急之下我叫出了声，睁开双眼原来是一场噩梦？
  忽然想起今天是周三、本版出报的日子，什么也没顾上，起身便去了印厂；其实片子昨晚下班时就已经出好，由报社的美编“江旭”带到印厂，因为她家离印厂近。
  走进印厂空无一人出奇的安静，莫非是今天休息？不能啊、周三的报版还没签呢？我寻思着上了二楼。
  “您可来了，等您半天啦！”迎面走来的是车间主任老刘。
  “有什么问题吗？”
  “有，就是这两张片子对不上号？”刘主任说着递过两张片子，“这两张片子分不清哪张是绿、哪张是蓝？”
   “每次的彩版都有标识，怎么会出这种事？”
  “您说的是、每次都标，这回没有，您仔细看看？”
  我拿过片子对着窗户仔细看，其细部相差无几确实分不清，肉眼难辨，我说：“把小张叫来，打开电脑调片子。”
  “小张今天没排班，现在不养闲人了，她周五才来呢！”
  “你们搞得这叫一刀切，根本不是什么集约化？”
  “您说的是、如今是上边怎么说、下边就怎么转。”
  此刻、我拨通了“江旭”的手机，无人接听。也许她根本就没接；也许还在睡梦之中？昨晚加完班已经十一点多了，每周二加班，回到家都已是大半夜了，长此以往谁能承受？
  “走、去车间看看！”
  车间里只有六名职工在忙碌，整卷新闻纸已挂在滚筒上，印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我接过刘主任手里的发版印刷单、签了字。
“那就照单签发、开印啦！”
  我点了点头，“听李主任的、开机！”刘主任招呼了一声，车间里顿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只见滚筒一转，一捆捆打包好的报纸从出印口鱼贯而出，其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此刻广告部的小高过来取报，他是为客户送报而来；每次他都是在出报前赶到印厂从不拉空。
  我没等出完报就跟小高出了印厂，因为他要北行，我就在展览中心下了车。拐过街角一辆辆旅游大巴停在便道上，那场景早已是司空见惯，不是见怪不怪而是始料未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北京也成为世界的都市，用“游人如织”来形容当下的场景真是恰如其分。
  不知不觉中仿佛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回身张望并无熟人。“看什么呢？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仔细端详靠在大巴车前抽烟的中年人，相当面熟就是想不起是谁？忽然来了灵感破碎的影像瞬时成像还原到正位，我突然大叫了一声“强子”！
  此刻、我俩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对视而笑，也许时间会修整
  往事的记忆，刹那间又出现了强子以往的形象，如今的臃肿肥硕大腹便便都可以理解为时间的顺延？其实留不住的就是时间，无论你再如何粉饰，回不去的依然是那段锦绣年华？
  “你猜、上星期我见到谁了？”
  “那我哪猜得着？”
  “我见到苍子啦！”
  “呦！太奇怪了、这可是奇闻，你是在哪见到的？”
  “天坛南门。”
  “回北京啦？”
  “就在北京。”
“  什么时候能见见面？”
  “已经约好了下周六，不知道你现在住哪，正寻思怎么找你呢？”
  “太巧了，在这碰上你了！你现在怎么样？”
  “别提了厂子已经没了，我一直在旅游公司开大巴，太累也不想干了，正想辙呢、你现在怎么样？”
  “我还那样、一直在报社没动地方。”
  “那就周六见吧！我又该挪动挪动车了。”他说着转身登上了大巴车，坐在驾驶室内向我挥了挥手。此时、车内已座无虚席、导游的小喇叭又开始广播了。
  我退了两步也向他招了招手；大巴车穿过马路，向三环方向驶去。

《苍子组曲》
之十七  初归
作者  燕然搦管
2015年12月记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