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相（11） 畅 饮

颜逸卿

世相故事（11）

畅 饮

  去年的一个春日，我随一家渔业公司的船队，去俄国的萨哈林群岛（库页岛）海域捕鱼。

  我见船员们通过探鱼机发现鱼群，用底拖网捕捞，头一网就打了4吨多狭鳕。船员们把狭鳕割头去脏，用水冲净，然后装盘、冰冻。每天的活儿很机械：下网、上网、加工。余下的时间便是休息。日子一久，生活显得难耐的单调，更何况在这异国陌生的、四顾尽是滚滚波涛的大海上。

  此时，酒便成了船上的宝贝。以酒解除疲劳，冲淡寂寞，缩短日月。酒一沾唇，真相毕露，真话出口。酒酣时，可以笑，可以哭，可以怒，可以骂。酒肴是有的，鱼吃腻了，就煮虾、蟹、海螺。这样，两三个钟头就被酒气熏热了，倒头一觉，如没有上网铃声催醒，便不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了。

  远洋捕捞，淡水在船上是金贵的。饭可以不吃，水不能不喝。多少因断水而产生的悲惨故事在老船员嘴里讲过，多少因半桶淡水而使船员幸存的故事在书本上描述过。没想到作业4个月后，由于运输船补给不及时，我们船上的淡水快用完了，故事成了现实，淡水告急意味着灾难。平日待人随和、很少训人的船长，发现谁用水超过临时规定量，却是一点儿面子也不讲，严厉地斥责，甚至痛骂。不过，当务之急是寻找俄国渔船求援。

  终于找到了。人家的渔船大，一艘顶咱三四艘。我多少懂一点俄语，用国际通用档的频率呼叫，提出请他们援助淡水的要求。对方看样子不会说汉语，只说“OK”。我们便靠上去。船长觉得人家济我们之困应该有所表示，提上一捆“老白干”和我上了俄国船。

  说来也怪，我发现他们见了中国的白酒格外喜欢，一双双眼盯着，嘴唇不停地抿着。开始输水后，船长邀请他们到我们船上做客。一阵“乌拉”声中，他们船长等4人登上我们的船。船长打开罐头，给每位客人倒满一大杯白酒。他们就像喝啤酒般喝下，酒量之大，令人瞠目。喝完白酒后，其中有人直嚷着要啤酒……酒后心热，客人们笑容可掬，翘起大拇指，表示满意和感谢。这时，又长又粗的皮管子仍在向我船上哗哗地倾注淡水，直到上足为止。

  我们喝着俄罗斯大地的淡水，觉得那水格外的甘甜、清冽，水同酒一样使人沉醉。他们品着中国酿造的“老白干”，品味着友谊的珍贵，那酒劲会加倍地令他们向往、醉迷。

  按照协定，捕鱼的期限满了，渔船返航。淡水够用了，船长破例允许全体船员洗一次澡。整个船上充满了笑声。大家像过节般洗浴、刮胡楂儿。酒摆到甲板上，举杯畅饮……

（原载于《哈尔滨日报》1994年3月23日）   

注：原文缺失，补发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