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哭声

许国庆

荒原的哭声

蔡金玉

    1970年是军马连建连的第二年，北京、上海、天津、哈尔滨、温州等各地知青有一百多人了。知青们以连队为家，和老职工一起，起早摸黑，顶严寒冒酷署，脱坯、盖房，喂马、放牧，凭着稚嫩的双手建设着自己的家园。劳动中肩膀磨破了，手上也磨出了老茧……
    当年我们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城市，下乡来到了北大荒，来到了军马连。那时我们16-17岁的年龄，懵懂无知天性，很多地方显露着的孩子般的稚气。
    连里的领导和老职工给知青们以极大的关爱，劳动中手把手传授各种劳动技能，生活中给予父兄般的照顾，思想上给予积极的教育和引导。知青们，在劳动中与当地老职工，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连队是个小社会，也有那不和谐的成份。有个叫“LK”的老职工（也就40岁刚过），是个官迷，眼好向上看，专爱挑知青的毛病，喜欢向领导打小报告，搬弄是非，就像电视剧中的和珅。知青们初踏社会，有着耿直、天真、纯洁的天性，心灵就像山上泉水一样清澈，更像一张白纸无瑕疵，就看不惯这种小人。
    连里的大车班，大都是知青，每天的工作很辛苦，早出晚归，工作起来没有准时间。可连里个别领导不知从哪儿听的传言，不时在敲打着大车班的小知青。启初大家还纳闷，摸不着头绪，后来发现就是这个“LK”在搞小动作，知青们气不打一处来。
    年青的车老板几次找“LK”理论，让他有话当面讲清，但他却矢口否认。有那性格直率的愣头青，就想用拳头教训教训他，叫他清醒一下。可大多数人不赞成，用过激的行为处事，对咱小知青不利。
    人们设想着种种治治“LK”的办法。有人说“听说当地人有个奇怪的说法：恨一个人就到他丈母娘坟头去哭，会搅的这个人心神不安……”
    军马连和七连之间，在道南荒草树棵中有一片坟茔，不知从什么时候，附近连队有故去的人，都埋葬在那儿，时间长了这里就成了乱坟岗。“听说`Lk’的丈母娘前段时间故去了，也葬在了那个坟茔地。咱们找个恰当的时机，就到这个坟地哭一通，用这种形式给他添添堵。”
    几个人听后都认可，就这么办。
    这天，军马连五辆马车一齐出动，到七连沙坑拉沙子。每辆车一匹辕马，三匹马拉帮套，走起来也是威风凛凛。刚出连队，在车老板吆喝下，马快步走着，挂在马脖子上的铃铛随马步有节奏地响着，在沙土路上，那一溜五辆马车甚是气派。
    车老板和跟车的是清一色知青，路上他们大呼小叫，前呼后应，有的还大声吼着歌，有的还互相喊着外号，把小知青的天性表现的淋漓尽致。
    马车走到坟地边，打头的车停住了，其余车都依次停在了道边。稍停，不知是谁带的头，传出低沉的“哭”声，而后是几个车老板共鸣，一齐哭，并跳下车，而且哭声越来越大。
    跟车的知青不知发生什么情况，一时摸不清头脑，坐在车上呆呆看着眼前突发的情景。心里很纳闷：没听说有连里的人故去，更没听说有什么人和事与这几位知青有关联？
    只见几个车老板站在那儿，哭声更大了。车上的人看着几个车老板的举动，细看这几个人也不像真正的悲哭，虽然哭的动静很大，只是雷声大，没泪水，有点干嚎，见有人还用口水涂抹在脸上，整个场景看着像在演戏。
    几个人哭着哭着，泪水还真的淌了出来，由起初的干嚎，演变成真正的痛哭。有的边哭边数落着，有的还捶胸顿足，此时真真的动了情。那一刻，几个大男孩哭的是凄凄惨惨，悲悲切切。
    人们猜想：或许是离开家乡时间太长了，想家了，或许是北大荒艰苦的环境，让他们想起父母的慈爱，或许是遇上一些不顺心的事，借着此宣泄着心中烦闷……
    那一刻，秋风吹过也似在悲戚地呜咽，十几匹马或许也被哭声感染而颤栗着，满脸惊诧地看着主人，随既不停用前蹄捯饬着脚下，鼻息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叹息声。
    坐在车上的几个知青，被眼前的悲情渲染，心中也是悲悲的、酸酸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一时间眼里也含着泪。
    大家走下车，上前劝劝哥儿几个：不管什么悲情，别哭起来没完没了哇。
    大家产生疑问：这非亲非故的乱坟岗，不年不节的，几个知青哭的哪门子丧？没人吱声回应。
   “得了、得了，别没完没了。”几个人的这通哭，时间可不短了。大家极力劝说着。好一阵，几个人才慢慢地停止了哭泣，有人偶而嘤嘤地抽泣着，谁也不说话，慢慢走回路边的马车，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
    稍停，拿起鞭子向空中一甩，“叭叭叭”清脆的鞭声振荡着荒野，马车又出发了，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秋风依然萧瑟，路两旁柞树叶在哗哗响着，使人感觉到风也柔合了许多，周围荒草在风的吹佛下，微微起伏着波浪，舒缓人们的心情，太阳还是那么明亮，照耀着荒原……
    人言：怪事无脚走四方。荒原上的哭声，吃饭的工夫就在知青中传开了，人们都在好奇探寻：究竟为什么？
    自然“新闻”也很快传遍家属区。本来军马连就不大，一共才建了4栋家属房。这种事不用广播，也无需“网络”，有主妇们的“直播”就足矣，而且情节演义的更加离奇。
    自然“LK”也第一时间听到传闻。开始是怀疑和惊诧：有这事？几处细打听，尽管版本有差异，但“哭坟”确有其事，不禁大惊失色。
    荒原的哭声，让逝者不得安息，更搅得家属心神不安。听说“LK”的家属知道事情原委后，把“LK”大吼了一顿，把个一间屋半间炕的家，闹了个天翻，就差挑房盖了，连哭带闹声称，你要不把这事平息，我跟你没完。“LK”被老婆一顿臭骂。他本身惧内，又出来这么一段，真是有点焦头烂额。
    无奈“LK”哭丧着脸找到连里大领导说：“帮着劝劝他们吧，都是我的不是，求他们别再去坟上哭了，这一哭，哭的我心神不宁，闹的我这心没着没落的，家里闹的也没法过了……”
    在连领导的“开导”下，当晚“LK”就悄悄地到大车班宿舍，向年青的车老板又是赔不是、又是道歉……连领导从中也做了劝解。荒原上哭声风波总算平息了。
    躁动的青春，鲁莽的行动，虽说有点异样，但知青们也是出于无奈。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大车班几辆马车又一同出发，又路过那片坟茔地，几个大鞭一块甩的“叭叭叭”的响，清脆的鞭响震荡着荒野，鞭声里伴着年青车老板的笑声和叫喊声。
    在北大荒的黑土地上，我们欣赏了鲜朵盛开的春天，淋浴了阳光明媚的夏曰，领略到了金黄的秋景，感受了雪花狂舞的冬季。
    难忘北大荒那风霜雨雪，苦辣酸甜的岁月，更忘不掉浓浓的知青友谊。那些情和泪的缘份，只有在梦里相见。

                            2024年3月23日

许国庆

        想想北大荒的岁月里，知青们经历了酸甜苦辣的的磨砺，这种磨砺不单是艰苦的劳动，恶劣的环境，还要直面那纷杂的人际关系。

老土豆

   蔡金玉的“荒原的哭声”很有意思，这样不回避矛盾的独特故事，好像在苏方的小说“知青骆驼”有类似的影子。

   

许国庆

老土豆 发表于 2024-4-2 00:36
蔡金玉的“荒原的哭声”很有意思，这样不回避矛盾的独特故事，好像在苏方的小说“知青骆驼”有类似的影 ...

去年到北京，军马连老荒友们相聚，提起大车班，又说起当年哭坟的故事，说的大家哈哈一笑。